司礼监小书房内,一位身着缀着孔雀补子冠服的大臣坐立难安,不停地问着侍茶的小黄门:“中贵人何时能到?我这事可急得很啊!”
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眉头深锁、面色肃然的中官匆匆赶来,快到书房门口,却忽然放缓了脚步,慢慢踱了进来。
大臣见他来,连忙起身相迎,愁道:“中贵人,捐官的事闹大了!”
那名唤魏诚的中贵人听了此言,面上却并无急色,反而和颜悦色地问道:“李侍郎怎么如此慌张?”
“中贵人听说了吗?今日一大早,京都府衙便有人击鼓告状,本来告的也不是咱们捐官的事,是个母兄逼杀案。谁知还没到午后,那刑部突然抽了风,把告状的人提走了,又下手抓了被告母子,立马就审了。
“本来跟咱们一点不相干的,哪里料到刑部那新来的主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又让他们招出捐官的事来。现下已经到吏部把我那侄儿带走了!中贵人,怎么办呐!”李敏着急不已。
“你那侄儿可有什么证据落在他们手里?”魏诚问道。
李敏面上一紧,低了头:“有……有一本名册……也不是今日被搜出的,前两日他去教坊司吃酒,又谈了一个官职,就把那册子带上了。谁知道当晚归家就找不见了!今日才知道,那名册被有心人拾去,看见事发,就找了个流浪汉送去刑部了!中贵人,那上面还记着我的名字啊!你可要救我啊!”
魏诚沉吟片刻,仍是和睦道:“李侍郎不必太过担忧,这事可大可小,趁着圣上还不知道,早早按下才是。那刑部尚书孙解是个凡事不冒头的,今日怎么闹这一出?”
李敏恨道:“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今日办事的是元辅望的儿子元济,半月前刚到刑部任了主事。那孙解知道此事后,在刑部发了老大的火,想必元济抓人前是没有上报过了,看来也不过是个贪功的愣头青。”
“元辅望的儿子……他现下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吧。”魏诚慢条斯理道。
“是啊,他大儿子七年前暴毙,二女儿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如今只剩了这一个,还和他反了目。哼,这元辅望官做得忒大,却没什么儿女福!”
魏诚心中突然一动:“你说,元家父子会不会并没有反目?”
“这不能吧,都分院七年了,哪个儿子愿意背这种不孝的罪名啊!当初还不是因为他家这样复杂,大理寺少卿陆制林不愿意把二女儿嫁过去嘛,虽说后来还是不得不点头……”
“也是。元辅望这一年也给我做了不少事,手上沾着血呢,可洗不干净。他儿子总跟着钟思鼎和徐恭益,看来也是想做个清誉之辈啊!”
李敏翻了个白眼:“管他清不清誉!他们也是蠢,当官不赚钱作甚!以前他们还在中朝的时候,动不动就国家、天下、责任,自诩清骨。人都被贬回老家了还不安生!四年前搞了个什么‘榆陵清议’,连别人穿什么衣服都要管,呸!”
魏诚却并无不屑之色:“可别小看了他们,儒生们可是对他们钦佩得紧啊!这天下儒子们的悠悠众口,我们可不好堵。好了,你的事我也知道了,等会我就让刑部放人。你回去后,让你的侄子闭紧嘴巴,最近这段时日,此桩生意也先别做了。册子我自会找人销毁。今日且先这样吧。”
李敏喜不自胜,忙拜了拜:“谢中贵人!谢中贵人!我回去一定把我侄儿的嘴巴缝得牢牢的,保管一丝风都透不出来!”
刑部大堂内,锲安司指挥使庄斐言笑对刑部尚书孙解道:
“那就有劳孙尚书了,中贵人怕底下小子们说不清楚,特命我来解释一番。这事原是个误会,现下那姑娘也好端端活着,不如就判个无端攀咬,了结此案,孙尚书和刑部各位老爷们也好早早休息。都仲夏了,天那么热,怎敢劳动大家为此案忙前忙后!”
孙解满脸堆笑:“庄指挥使言重了!此事实在是我刑部失察,竟惊动了中贵人!你放心,这案本来就不大,最迟今晚,此案的相关人等都能各回各家,也请中贵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