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不在意这个伤口的来历,他在意的是,为什么这个伤口里的物件会摆在抽屉里。
眼下他已经是差不多想明白了,抽屉里的牙齿和下颌骨应该是人造的物件,看材质,应该是强度很高的陶瓷。
以陶瓷来代替牙齿这种需要经常使用的器官,肯定会比戴个假牙来的方便。况且还有下颌骨这一块,这种陶瓷的硬度可要比骨头来的坚实。
就动刀的位置来说,这可不算是一场小手术,基本上安上去就应该是终生受用的类型。可也正是因此,卢修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实在是不觉得,在没有专业人员的帮助下,这种部件是能够被人为拆卸下来的。
医学应该还没有发展到这样的一个地步,所以这中间可能出现的情景,也是让卢修有些不寒而栗了起来。
但仔细一想,这里面却还是存在着一些疑问。
如果是什么东西做的这种事情,那么为什么要把它给藏起来?而如果是人做的,那又有什么理由,来支撑一个人做出这么血腥的事情呢?
卢修觉得,自己应该是距离某个线索很近了。而也是带着这么个心思,他开始更加细致的在这个舱室内搜索了起来。
床上...没有什么大碍。枕头被子都叠放的整整齐齐,上面一层厚厚的灰尘,估计是老久一段时间都没怎么给人用过了。
衣柜,柜子里的衣服也是一样。新衣服、旧衣服都被叠放整齐的排列在一起,按大小、颜色、内外用等规规矩矩的摆放着,一看就是二十年强迫症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一个老强迫症军官?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从战火中活下来的?
心里暗暗嗤笑了一声,卢修也是径直走进了浴室里。很简陋的浴室,只有一个淋浴花洒和一面带镜子的储物柜。不过和外面的工整不一样,这里面可是一片狼藉。
贴着瓷砖的地板和墙壁上到处都是那种黑色的污渍,假使这是鲜血的话,那么当初的场景想来会是非常的壮观。
此外,储物柜上的镜子也已经是破裂开来,上面的镜片细细碎碎,完全就是靠着背板的黏胶才能勉强没有掉落下来。
裂缝中间还有稀稀拉拉的黑色污渍,细细一看,不难看出这是血肉卡在其中留下来的痕迹。
是意外,还是这里发生了搏斗?
心里开始警醒了起来,卢修也开始更加细致的在浴室里打量。然后,在地板上已经凝结成一滩的污渍里,他发现了三颗被污渍所覆盖的、已经有些锈蚀的弹壳。
四周一看,在天花板上,果然是能清楚的看到三个浅浅的弹孔。其中两个有已经瘪掉的弹头镶嵌其中,而另一个,估计则是跳弹了,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情况。情形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这里发生过枪击。而根据弹孔的落点来判断,卢修就有大概七成的把握来判断,这应当是自杀。
因为应该没有哪个杀手会在别人的胯下输出,而且,这种逼仄的环境也容不了一个杀手躺在地板上。除非他是个侏儒...但侏儒可没有机会混到一艘军舰上。所以,卢修判断这是自杀。
可,自杀的理由呢?
畏罪?这是普通人的情况,但一般情况下,对于这种高级军官并不成立。
想要审判这种高级军官,恐怕要经过军事法庭才行,而按照新联邦的一贯尿性,除非说叛国,否则还真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罪名能给这种高级军官定罪,基本上都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有时候甚至连前一步都会省略掉。所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而如果去除掉畏罪这种可能,那么大概也就只能是恐惧了。
但,什么样的恐惧能让一个有很大可能经历过战火,几乎可以说就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老兵如此的失态,以至于要如此不体面的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呢?
卢修想象不到。而他更想象不到的还有另外一个情况,那就是这个中校自杀后的尸体去了哪里?
假使说他是这伙士兵中最后几个身亡的,那么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应当是没有什么人来处理他的尸体才对。
但如果他是最早的几个,那么在军队的基本秩序没有崩盘之下,再怎么样也要给他一个体面吧。
别的不多说,收拾掉尸体之外,这一地的血迹和遗物是否要清除一下。可这么大片大片的狼藉,卢修可没有看到半点被清除的意思。
那么,尸体呢?总不会说,尸体自己站起来走掉了吧。
刚想要在内心里这么自嘲上一句,脑子里却仿佛是崩断了一根弦一样的,卢修陡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普通情况下,尸体自然不会走。可问题是,眼下的这个情况,还能归类在普通的范畴里吗?
已经见识过牧卿的尸身是如何在两千年之后还虎虎生威的,他是一点也不敢在这方面有任何的大意。
而有了这么个前车之鉴,他觉得就算这个中校在自杀后又站了起来,同时对着他以往的那些同僚大开杀戒,也不会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只是,仅靠着这样就能让一艘船三百人销声匿迹?别说他不相信,恐怕就连老胡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让尸体像是活人一样动弹或许很唬人,但说明白了,那还是一具尸体,是在一个人类的身体上做出的些微改变。
就算是能在人类的能力范畴之内稍微的有点突破,又能突破到哪里去?能挡得住现代火器的强大威力?
了不起,给它祸祸个几十个人就已经顶天了。而当军舰上的士兵反应过来,开始佩戴武器反击之后,这些尸体根本不可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除非说,这玩意有什么其他的手段来祸祸人,比方说能跟生化危机一样传染。
可能性很小,但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