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让白零惧意渐渐消退,见这老人似乎并无加害之意,反而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便把当初剑苛说自己经络一半坏死的事儿告诉了这个玄机老人。
“狗屁不通,大大地狗屁不通啊。这剑苛说话破绽无数,真让人听不下去。”那玄机老人一番吹胡子瞪眼道。
白零甚奇,道,“这位老前辈,剑苛乃天下第一剑客,他说的话你怎地说是狗屁不通呢。”
“老夫就来告诉你为什么狗屁不通,首先你的经络虽然不通,但并非坏死,只是他看不懂罢了;其次谁说武功必须内功强才厉害,天下武功内外功各有所长,江湖上光靠外功称霸武林的高手多了去了,他说你将来一事无成太过武断;最后,你说这剑苛是天下第一剑客?”那老者说到这似乎更为生气,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根树枝,说道,“瞧好了!”突然一阵挥舞,白零完全看不清这老者如何出手,只一瞬间,这老者回到白零面前,初时白零还未看清,只见这老者晃了晃手中的树枝,树枝上明明白白地插了四片树叶。那老者得意地说道,“刚才这一会儿功夫,我用树枝在你东南西北四棵树上各插了一片树叶回来,就这手功夫,那剑苛可比得上么。”白零瞪大了眼睛,大声惊呼,“前辈好功夫!”
其实这老者出手虽然又快又准,但是剑苛轻功剑术未必就输与他了,只是老者这套功夫在白零这样的少年面前施展出来,自有一股炫技的成分,让白零看得嘴都合不拢了。
白零见老者武功如此高强,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问道,“老前辈,那你说我的经脉不通并非坏死,那你可能够救救我么。”那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我也看不懂你的经脉。”白零感觉遭到了戏弄,怒道,“你这老头儿,净在这整虚的,搞半天你也一样不能,那你前面说那么多在消遣小爷我呢。”
老人说道,“你这娃儿说话能不能放尊重些,我可是玄机老人诶。其实我也并不算诳你,虽然我看不懂你的经脉,可是就我六十年的习武经验看,绝对没有坏死一说。而且我也说了,内功不行不代表武功不行,你若是在外功上练成一绝,照样横行天下啊。”
白零说道,“你瞎扯什么呢,我近日苦练轻功自己知道,如果没有内功支撑,轻功施展起来还是会受到不小限制,并且最大问题就是无法持久。”
玄机老人捋了捋胡须,说道,“那要是你的外功够快够强,只一招就能制敌,你还要那持久做什么?”
白零一呆,心想这话倒没错,如果我的武功高极,一招就能制敌,那还要高强的内功做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又是不对,回道,“那我一掌拍到敌人身上,如果毫无劲力伤不了人又有何用,给人挠痒痒吗?”
玄机老人怒骂道,“你这娃儿蠢笨至极,所以才要学剑学兵刃啊,纵使敌人万般招式过来,你就一招先行刺中对方要害,那这场架也不用打了。”白零一听此话犹如醍醐灌顶,这玄机老人的话其实点到了自己心中数月来的最大难题。
白零将老人的话语在脑海中滚了一圈,豁然开朗。当即跪下给他磕头起来,“老前辈,小子我身负血海深仇,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些武艺,让我能大仇得报。”
岂知这玄机老人性格也是古怪,前面与白零说了这许多,但一见白零下跪磕头,却是嬉笑着回了句,“不教不教,你有血海深仇与我何干。”白零急切,百般恳求。但这老者脾气也甚是执拗,丝毫不为所动,白零越求,他越是不教,架子大摆起来。
白零无法,累了一天加上肚子又饥又饿,人一下有些昏沉,于是坐了下来靠在山窟墙壁边休息一下,不再理他。
玄机老人见白零坐在角落不说话也不再求他,心中又有些痒痒。踱步一会儿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娃儿,我还不知道你啥名呢,怎地大晚上还从山窟上跳下来了呢?”
白零有气无力地答道,“我叫白零,我之所以从山窟上跳下来,就是想看看你这老头死没死。”
这玄机老人见白零又来和他拌嘴,极为高兴,继续问道,“你又不认得我,莫要瞎说,我活着你未必烦恼,我死了你也未必快活。好好说话,你所为何来。”
白零就不想好好答他的话,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先和我说说你为何住在山窟里,你说了我再说。”
玄机老人对白零大感好奇道,“我在这里当然是有苦衷的啊,要不我和你发誓,你说了我肯定也和你说,如何?”
白零见这老头只要自己与他拌嘴较劲,反而沟通顺畅,事事好说;但如果自己一旦有事求他,他就摆出架子各种不答应,于是索性每说一句就要挤兑这玄机老人一下,两人的交谈突然也就顺畅了起来。
白零就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如何遭遇变故,然后投入千机门,最后不幸掉落此间的事告诉了这个玄机老人。白零伶牙俐齿,将故事说得绘声绘色,老人听得极为认真,直如身临其境,不时给予评价,一会儿来一句:这剑苛可是个天上霉星下凡,怎地见他就没好事;一会儿整一句:这柳铨真不是个东西,心机深手段狠。但是当白零说到郭良玉先生时,这老者却是身子一震,半晌沉默不语。
白零故事说完,表示到了这里其实纯属意外,但见这老者依旧一声不响,怒道,“你这老头咋了,没死吭一声,我费那么多口水你到是回个响啊。”
玄机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却问了白零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
“如果天下第一的名号和天下至爱之人两者只能择其一,你选哪一个?”玄机老人这话其实问得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白零年纪幼小,对男女之事尚且有些朦胧,更别说争权夺利天下第一了,并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白零顿了顿,说道,“我选择天下至爱之人。”
玄机老人原以为白零不停求自己教他武功,定然是会选择天下第一的名号,谁曾想这少年的回答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玄机老人听了白零的话后,不停喃喃自语道,“选择天下至爱之人,选择天下至爱之人。”说着说着不一会儿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白零大奇,这老头什么毛病,怕不是个疯子吧。就只听这老者大叹一口气,说道,“这是个连小娃儿都懂的道理啊。”说着说着,哭的越发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