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
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沙沙秋雨淅沥如珠,似是垂珠缓缓断落。晶莹如玉的光泽映照大地,那层层溅起的涟漪,似是鱼儿戏水,鸳鸯游玩。
满布翠杆的潇湘馆,纱窗紧闭,唯独一扇窗户微微开启一点缝隙,“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垅中,卿何薄命!”
湖笔握在手中,那上面的竹纹雕琢印在她细嫩的手心,一条一条的竹印清晰可见。
“姑娘。”紫鹃担忧的望着已经满眼含泪的黛玉,轻轻唤了一声。
黛玉拿起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珠,转头摇摇走过去,歪在榻上小憩,倦倦的挥了挥手,道:“我有些累了,歇息一忽,不用唤我。”说着假寐闭上双眼,脑海中却思绪翻腾,难以有片刻的安宁。
听到关门的声音黛玉缓缓睁开双眼,清灵的双眸宛如泉水,盈盈满溢。
抄了大观园,走了宝钗,嫁了迎春,连带着驱赶了晴雯,司棋和入画等人。晴雯死了,司棋死了,入画四儿几人如今不知是何处境。往日里莺声燕语,柳绿花红的大观园几近凋零,萧条的景致越发浓重,凄冷之中带着几分难以磨灭的悲凉。
叹了一声,人已翻身坐起,静静靠在窗前望着雨下的那株芭蕉,雨水冲刷的枝叶艳翠欲滴。那株梨树早已结下累累硕果,低压压的枝头摇摇晃动。
“林妹妹。”宝玉不知何时进来,唤了一声,一同走到窗边看着那雨中盈绿芭蕉叶,滴滴答答的雨点汇集成小小的水流哗哗从叶片上流下。
黛玉转头过来,看到他月白色长衫下被雨水浸湿了一大片,忍不住嗔道:“这样大的雨水,你怎么就自己跑过来了?袭人姐姐呢?怎么也不劝着你点?”说罢转身,摇曳如柳的身姿移到桌旁,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他手上,微微仰头抿嘴一笑道:“喝了它吧。这可是我才泡好的茶水,倒是白白便宜你这个无事忙了。”
宝玉笑看了她一眼,将那茶水一饮而尽。黛玉看的微微摇头,笑道:“怪不得妙玉姐姐总是说你是牛饮,这一瞧,还真是对了景。”
宝玉笑了笑也不计较,只道:“妙玉姐姐可是方外之人,她是脱离尘世的仙子,我也不过就是个凡夫俗子而已。在她眼中我自然是俗人,我饮茶成牛饮也罢了,只妹妹来日里可别学着我这样,没的让人笑死!”
将茶杯交给含笑进来的紫鹃手中,凝目望着她含笑的面容,眼角仍旧带着一点润润的湿意,遂问道:“妹妹怎么了?”
黛玉勉强一笑,嗔道:“我能怎么了?不还是这样吗?”寥落的大观园似乎抽走了她身上的灵气,往日里那清透的活力也如同抽丝一般,去了不少。
摸了摸颊边的一点湿润,往年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尽,今年再无许多泪水,遂道:“说也奇怪,往年秋日再是多的泪水,不知怎地,今年反倒少了许多。”
宝玉神色微微一黯,走到桌旁坐下,道:“眼看着大观园中的姐妹们一个个都去了。还不知道我这浊世俗物留在这里作甚?”
黛玉面上神情黯然失色,静静的坐在一旁的鼓凳上,听着窗外啪啦雨声,颦眉越发紧蹙,红色菱唇轻抿,带着一抹不语自伤的清愁之态!
“二爷在吗?”袭人的声音从半启的窗边隐隐传来,宝玉神色一凛,站起身来,道:“林妹妹好生歇着吧,今日卫公子好冯公子来找我,我也该去了。”
黛玉轻轻点了点头,道:“去吧。是该去了,雨水大,路上让茗烟撑好伞。莫要到了别人府邸之中还这般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