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昏黑之中,高峰已经忘记自己沉睡了多久。突然袭来的一阵头痛让他瞬间恢复意识,虽然人是清醒了几分,但那种宿醉过后的浑浑噩噩始终挥之不去。
昨天本来是高峰的入职庆典,作为帝都大学社会学和工商管理双硕士高材生,早在毕业前就有多家知名企业抛来橄榄枝。
刚离校就拿到不少于年薪三十万的聘书,酒桌上对领导一番应酬,直接喝得不省人事。
“妈的,以后再这么喝酒我就是一傻X…”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高峰骂骂咧咧从床沿爬起身来。奇怪的是,他却感觉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翻江倒海。
打了个哈欠之后,眼前陌生环境忽然使人心生警惕,瞳孔不由得猛然缩紧。
刹那间高峰清醒了一大截子,开始惊恐地环顾四周。
斑驳的墙皮糊着几层报纸、身下的旧板床垫着几匹水泥砖,天花板上摇曳的吊扇还在吱嘎作响,最关键的是,自己咋穿着一身破旧的汗衫短裤…
“卧槽?这啥鬼地方啊?咋还彻底喝断片了。”
话虽这么说,但眼前的景象越看越奇怪,似乎这番破败情形只在某些老电影里出现过。
高峰虽然算不上含着金汤匙出生,家庭条件毕竟也还优渥,身边这一切离自己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此刻四周不仅环境迥然,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久违的泥土味。
疑惑之余,高峰下意识四处翻找手机,而桌上的崭新报纸很快引起了注意力。
头版标题“第十一届亚运会即将盛大开幕”,下面是一张灰白的附图。
十一届?这种几十年前的事情怎么会上报纸?高峰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赫然发现报纸的发刊时间不对劲。
纸张上分明还有油墨的气味,然而刊载时间、排版、以及字体都让人毛骨悚然。
1990年,9月5日。
刹那间,脑子里像爆炸一样涌进各种信息,另一个完全崭新的人生被强行塞进了记忆。房屋似乎开始天旋地转,高峰在惶恐之中四处打量,墙上的陈慧娴海报、杂志封面上海子的周年悼文、新颁布的《环保法》宣传册、以及不远处传来几句崔健的《一无所有》…
两种记忆在脑中交错,昨夜的酣醉显得忽远忽近…
二十多年恍如大梦,殊不知一觉醒来居然穿越到了1990年!
等情绪稍微平静下来,高峰颤颤巍巍伸出手,拿起一面小圆镜,这一切似乎不是梦境。
摸了摸头上泛起殷红的纱布,一阵刺痛忽然传来,饶是不敢相信,他也必须接受一个事实,自己钻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镜子里的人也叫高峰,在1990年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虽然这小子还算五官端正,身子骨也比自己前世精壮许多,但家里条件却有些堪忧。
父亲高远山一生务农,母亲杨喜春在镇上的国营食堂打杂,两口子勉强能补贴家用,不过家里还有个刚上高中的妹妹。最关键,高峰自己却是不折不扣的二流子,整天游手好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