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个屁！狗屁的救星，爷爷我……”仇威听他自称救星，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蓄势待发就要开骂，想把这个细皮嫩肉，在军中混吃混喝混爵位的小白脸畅快淋漓地骂个狗血淋头，好纾解连日来的怨气，可季显后面的几句话他令他生生咬住了舌头。天知道，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抽调府兵番上之事。
京里劈头盖脸一顿乱棍砸下来，折冲府的属官贬官的贬官，外调的外调，打得他折冲府铁饼也变破筛箩，顶用的一个没剩下，就独留他自己一人填漏。选调人选送入京番上以及调往他处换防，还有征召新兵这些以往分摊在折冲府各级官吏头上的活都压在了他一人身上，这其中选调番上府兵最为棘手，又迫在眉睫。
入京的府兵要分入十六卫，有宿卫京畿和禁宫之责，入选的兵士审核得极其严格，要对入伍前的本地户籍、军籍文档以及当地地甲和乡绅保状、官府文牒进行再次核实，并对照匹配，不得有丝毫出入，以防作假。若是让谋逆之人混入，核查之人要担同等罪责。
这烫手山芋本是在长史手上，他作为上官出了事情最多丢官下狱，可是审核者则是要掉脑袋，后果严重还要抄家灭族，现在长史没了，烫的可是他的手啊！而且，最要命的是，他还大字不识一个，没了长史的折冲都尉，连看公文都很勉强，审核军籍资历更是力不从心，斗大的破绽放面前，他也找不出。这些天重金找了几个酸秀才勉强支应着，但是临时找来的人不可靠不说，多经了一道人手，还虚耗时日，生生把人磋磨得都快呕血了！
仇威听得颇为心动，季显愿意接手，也就是说要把这份干系也担过去，他岂能不大喜过望。但他不是三岁小儿，怎相信季显会自动跳出来替他担责。“你别唬我，糊弄着胡乱点些人，哄我盖了印信来坑害我。”
“既是我挑的人，文牒上自是盖我的印。不过，既是你折冲府送上来的人，也少不了你的印章。”
“你这不是废话！盖我的章，还不是我担责。你莫欺我……”
季显连连摆手，绽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仇大人，我可是真心实意要帮你。我不欺你，你也别不识好人心。这印章岂是随随便便盖的，我既盖了，就要与你一同担风险。若你还是不放心，那么我在前，你在后，有事全由我顶着。”
仇威对此提议喜出望外，季显替他背锅他求之不得。他虽是个粗人，但到底混迹官场多年，没被意外之喜砸晕，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怕季显下套阴自己，且就他与季家的过往恩怨来说，季显对他十有八九没怀好意，但他又不甘心坐失良机，直急得抓耳挠腮，老脸憋胀得通红。
他吭哧半晌，扭扭捏捏地压着声音说了句：“你有这么好心？”许是怕口气不好激怒季显，黄了季显主动背锅的好事，这话说得底气不足，倒似小女儿撒娇，可惜声音和面貌皆与娇滴滴的女孩相去甚远。
季显被他恶寒得差点一个倒仰栽倒在地，先平复一下竖起的寒毛，他很光棍地把两手一摊，“仇大人也说了，本将军闲。我闲得慌啊！”季显咬着牙把“闲”字重重地从嘴里蹦出来，并配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似他真的闲得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