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赵学舟道：“禁军隶属北司，我统御南衙，禁军为军，我主政事，双方互不统属，各自分立，鲜有往来。原本政务决于朝会，朝堂军政大事朝臣皆可与闻，但今上病后，一些政令在禁宫发布，非我南衙政务，也不得耳闻了。
禁军的几位大将军中，目前所知的只有左龙武军大将军和左右神策军大将军，右龙武军大将军与左右羽林卫大将军的真实身份，为父至今不知。羽林卫平日里的行动皆由四位将军统领，两位大将军从未出面过。”
赵竫啧啧称奇，今上久病不起，理政于内廷，以致省禁分离，生出了多少事端，给了多少谗佞之徒祸乱朝纲的机会。
赵学舟又道：“裕州折冲都尉仇威年前会送你们番上府兵进京，届时我也会召他问询，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这时赵竫想起了那个羽林卫卫士的话，对赵学舟道：“父亲，那卫士对金氏是的话，似乎暗示当年柳家嫡支灭门是被饿死的。可有此事？我隐约记得当初柳侍郎落水，也是不测之祸，其中可有关联？”
赵学舟面露难色，当年侍郎落水案扑朔迷离，引发一系列动荡，连带导致了何氏的衰败，后又出现柳家嫡支灭门之事，非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的，他索性将当年令柳何两家败亡的侍郎落水案的经过向赵竫说了一遍。
当初朝廷为节省用度也为了消弭火患，废除了禁宫灯火，除了各宫各殿及廊道的灯火外，其余地方不得点灯。此令一出，宫禁中很多地方都陷入了黑暗中。不过，对宫人影响倒也不大，不过就是奴才们麻烦些。宫里的主子们夜晚出行，自有奴才给打灯，奴才走夜路，自己提着灯便是了。
但是这样一来，朝臣们可就倒霉了。
他们上朝也是在禁宫之内的太微宫所属的政通殿。他们不算奴才，哪能自己提灯。但可以为他们提灯的自家奴才，是不得随侍禁宫的，他们又如何敢当天子禁宫的主子，让禁宫里的奴才打灯引路。
偏偏此禁令对对政通殿的影响最大。因为政通殿前有宫内最大的广场，开阔到可做阅兵之用，从陵光门到政通殿有九百丈长，加上九百丈宽，寓意为天长地久，即希望王朝的统治能千秋万代，与天地同寿。如此广阔的地方没有灯火照明，到了没有月亮的夜晚，便伸手不见五指，真是两眼一码黑了。没法有灯引路的他们偏偏要穿过最黑暗的政通殿广场，要保持衣冠楚楚到达政通殿，恐非易事，稍不留意便会撞个衣帽歪斜。
而且，朝臣进入若是没有御河，大家顶多就是时不时与不知哪位同僚的撞个正着，间或撞到蓄水的太平缸或者宫墙，但有了这横亘在朝觐大道上的御河，众臣就有了落水的危险。
幸好皇家对自己人是不会亏待的，也不忍心让心腹宠臣隔三差五撞个鼻青脸肿，因而对于王公贵戚、三品以上官员，或者得皇上宣召之人，或呈送加急文书之人都会特许给灯。当他们进门时，就会有小太监打着一盏宫灯在前面引路。
这种灯糊得严严实实地，不怕风吹雨打，俗名也叫气死风，是禁宫夜行的必备法宝。其他官员若没有随从也得不到赐灯恩典的，也有办法——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