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章
季显滑不留手，还在绕圈子，墨轩却是不耐他此等做派，冷冷地道：“季将军，若再顾右而言他，我们便没有必要说下去了。”他以一副“有事说事，没事闭嘴”的架势，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同季显虚与委蛇。
季显也不尴尬，哈哈笑着给自己打圆场，“墨大人如此急不可待，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只是，我这话不太好听，若是得罪了墨大人和太子，就当我没说过，墨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说。”
“赈灾所需考虑者有二，首要者为钱粮，若太子当政，钱粮从何处来？常平仓和左右藏库已空，仅剩太仓维系国帑运转，难以调拨赈灾，太子拿什么赈灾？往日尚有陛下的内帑填补国库之不足，东宫之储备能敌内帑？难道甫移政东宫，太子便去求陛下开私库为他补漏？太子开不了这个口。”季显不再废话，说出来问题症结之所在。
季显说得很是委婉，其实是太子刚愎自用，朝政交到他手上后必然要干出一番大事来以彰显其能，绝对不会借助陛下开内帑赈灾，届时吃苦的，仍是仓州百姓。对太子的性格，墨轩心知肚明，他虽早已看透太子的秉性，却不愿意承认，久而久之，自己都忽略了这一点。
“眼下是龙武军寻回了一半赈灾银，事情才有了转机，但若当日东宫已然接手朝堂，陛下的龙武军是否会公开追查夏建业贪墨之事，就不得而知了。倘若龙武军没有行动，恐怕仓州连眼下的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季显反对移政之时，龙武军并未查获夏建业私藏的赈灾银，一旦东宫接手，东宫卫率府职同禁军，龙武军便可能全权放手不管，由卫率代太子查案。墨轩有自知之明，深知论查案能力，向来只在东宫负责护卫的东宫卫士远不及龙武军，从头开始又缺乏经验的卫率府即便能查出脏银下落，也必然要花更多的时间，而这些多消耗的时间是要以仓州百姓的性命来填埋的。
墨轩黯然无语，东宫主政后，陛下静养于深宫，奏折皆交由太子处置，言路堵塞，天听难达，朝臣无法奏请陛下开启内帑救急，即便能陈请于御前，既是东宫主政，陛下怕是也会以太子的意愿为重，不会多加干涉。
他喟然叹道：“我一叶障目，未能窥及其中之凶险，差点误了仓州百姓的性命。幸亏有你力挽狂澜，使我不致误国误民。”言罢，他又低低说了一声“多谢”。
季显微微一哂，笑纳了他的感谢。“再来说说这赈灾不可不考虑者之二是瘟疫。饥荒来临时，饥民多会从鼠洞里寻田鼠存储的粮食，但是此时人人皆是羸弱体虚，鼠口寻食，难免不侵染鼠疫。且饥荒爆发后，饿殍遍野，死者相藉，最易滋生疫症。昔年白虎国与我国交战时，就四处挖掘坟茔，挑出死者骸骨四处抛散，以致大疫肆虐，染疫而亡者不计其数。灾荒时节防大疫不可轻忽。若非此时天寒地冻，疫症免于蔓延，仓州已然爆发疫情。此时虽平安无事，但过些时日，入春回暖，疫气蒸腾便难幸免了。
我结交青衣判，便是为了请他去仓州诊治疫症。他精于此道，若能得他相助，早做防范，仓州便不惧时疫横行。”
“青衣判的要求，我会尽快办妥。季将军之所求也请明白告知，墨轩自当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