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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1 / 1)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季显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为父亲季遂圆了场,力陈他没有诬告,但同时把自己也摘了出去,看似认错,实则自证了清白。这下子把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摩拳擦掌等着机会煽风点火的,全都泄了气。

最后,仍是由盛平帝出面为胜利方巩固战果,他对季遂道: “子不教父之过,你安定侯的爵位将由季显承袭,兴亡系于他一身,你作父亲的早该好好教导,你不闻不问,只管喊冤也无用处,还是回去处置好家务事,再生出事端来,落得夺爵收府,悔之晚矣。”

盛平帝金口玉律定为家务事,且言明了由季显袭爵,威胁以夺爵收府。季遂听得面若死灰,诺诺连声,不敢有辞。他偃旗息鼓,季显自然便逃过了一劫。季显能逃出生天虽得益于他在御前自陈时的应对得宜,但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季老侯爷的高瞻远瞩。当初他连俸禄都不留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空空的侯府,弄得搜干刮净也整不出一星半点油水来。不供俸禄的爵位,存留对陛下和朝堂无半分影响,季显的生死除了彰显陛下的仁德或苛严,别无它用。严苛与以仁德著称的盛平帝格格不入,他也无需作出这样的选择,不想用季显,不赐爵位即可,没有半分吃亏。若觉得他是可用之才,让他袭爵给了俸禄,便能派上用场了。当初季老侯爷散尽家财,自身因缺乏财资,延误诊治而病重辞世,以致季显从小也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一世聪明的他在身后沦为笑柄,世人皆讥笑嘲讽他精明算计了一辈子,临老却糊涂到败光了一辈子辛劳所得。可如今看来,正是他当初的不留余地才保住了孙子的性命。

眼见季显平安脱身,墨轩心中却又生了隐忧。季显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在轩然大波中全身而退,怕不是好事者乐见其成的,这些人又往往比常人更酷爱兴风作浪,只怕季显在今后不得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人言可畏”。

墨轩的担忧不无道理,在季显未获罪的消息传开后,当初故作同情大放厥词的预言者们果不其然暴跳如雷。没有人为这个孤立无援的孩子逃得生天而庆幸,有的只是新一轮的痛诬丑诋。滔天的恨意来自断言季显获罪谶言警语的落空,这些人素日里正是靠着故作高深的闲言碎语,吸引拥趸者追捧,丢了面子失了吹捧,他们岂能甘心。

尚存一丝厚道的,只转而称道陛下宅心仁厚,不忍加罪于季显,暗中教了他说辞,宣扬季显的应对皆出自陛下授意,最后再加一句“可惜季显是鱼目一粒,做不得珍珠,只怕辜负了陛下的再造之恩。”以证明季显确实无能,自己慧眼识珠未曾看错。心胸狭隘者则自此单方面与从未打过照面的季显结下仇怨,每日不谩骂诅咒几句,便浑身不舒服,甚至恨不能亲身上阵将他打落尘埃,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这都是些靠嘴巴生事的小人,铄金销骨正是他们最拿手的本事,由他们发端、拥趸者随声吠影造势,嘴皮子张合间又将季显送上了风口浪尖。可笑的是,季显在被传贪 淫不孝时,尚能在众人闲说嘴时得几句貌似惋惜的开场白,以衬托自身怜苦惜幼的善心,可当季显力证清白后,在同样的人口中却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十恶不赦之徒,欲先除之而后快。铺天盖地而来的诋毁谩骂令季显初次感受到了毫无由来的赤裸裸的恶意。

13岁的季显想不明白为何世间会有素昧平生的刻骨仇恨,他也明知不是自己的错,却无法泰然处之。都说无父母疼爱的孩子必须坚强如铁,可他的心坚强不起来,难以不为恶意满满的诅咒毒骂而刺痛。这样的疼痛没有伤口,便也没有机会愈合,痛彻心肺,如影随形!

他想不明白,却不得不明白,原来见不得他人好,可以成为置人于死地的理由;原来达不到他人所愿,在他人眼中便是罪大恶极;原来口是杀人刀,舌是诛心剑。虽是明白,却不甘妥协,只能用他仅能够拥有的自尊筑起冷漠这个铠甲保护自己。

御前陈情初露锋芒的季显曾经引得朝野侧目,时隔两年,当他承袭爵位后再次现身于朝堂后,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似变了个人般,浑浑噩噩一言不发,他的倔强、执拗仿佛都湮没在了两年的时光中,巧捷万端的伶俐犹如昙花一现,只剩下清淡不奇的庸碌无为。又有谁记得当初殿上风采夺目的少年郎。

15岁的季显彻底懂得了势弱忌名盛,位卑莫弄权,言轻勿多语,遭难休寻亲。执掌左金吾的他在每次朝会上除了陛下升殿时禀奏“左右厢内外平安”外,一言不发尽职尽责地杵于丹墀前做好摆设,成了朝会上最没有必要的存在。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哪怕没有才智卓越之“秀”,眉清目秀之“秀”也是招灾惹祸的孽根。纵使沉默寡言的季显变得沉闷、迟钝,再无趣不过的样子让人对他提不起兴趣来,他的一身好皮相,就难免不被人寻衅病诟。

相较于两年前的稚气未脱,季显拔高了的身形修长挺拔,显得英英玉立、姿容秀美,虽说面上未能完全褪去稚气,但已初现芳兰竟体的风貌。恨人有笑人无的攻击者们为证实了他的无能欢呼雀跃后,又转而对他的样貌品头论足,大叹明珠蒙暗,讥讽他质非文是,空有一副好皮相,却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跌跌撞撞在漫天诋毁中跋涉前行的季显只能用血肉之躯冲开一条血路,在一次次的头破血流中捶打出铜筋铁骨。

16岁的季显学会了放下心高气傲,端起笑脸,用最真诚的语气说着最虚伪的话,用最亲切的态度做着最冷漠的事。及至他在大朝会上口若悬河,舌战御史大夫、反对墨相、对峙赵相,才让人惊觉,那个踔厉风发,巧捷万端的少年郎没有消失!

正当墨轩和季显二人说话间,帐外响起了搬腾挪物的声音,嘈嘈杂杂一通方歇,后又传来叮叮咚咚的打桩声。这声音近在帐门外,由不得墨轩不理会,他蹙眉问道:“外头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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