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冰剑唐翊，特来领死！”
十余骑岿然不动，对同伴的牺牲视而不见，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静候谢亭示下。
司卫府轻骑皆是从五军都督府下，百里挑一选出的精锐，纪律严明悍不畏死，人人都有以一当十的勇猛，曾在辽东大破建奴，追击二百余里，直捣圜山。
如今眼前的干枯老头儿举手投足间以异术击杀两人，实属匪夷所思。
谢亭挥刀凌空虚劈，十余骑四散分开，将唐翊团团围住游击不进。
司卫府军马膘肥体壮，奔行之间宛如迅豹，铺开阵势掠地奔突，一时间雨中似有千百条人影十面埋伏。
唐翊脸色一变，这是司卫府的缠龙骑法，专门用来对付敌阵中骁勇悍将。
半年前，罪术诏刚刚颁布之初，人称符仙的素怀远便惨死在缠龙骑法的铁蹄下，手中阴佩就此被司卫府夺走。
唐翊急促深吸，指尖瞬间涌出数十道黑气，滚滚黑气浸染之处，如同步入严寒隆冬。
他随即仰头直指苍穹，漫天大雨竟凝结出成千上万的冰晶悬于空中，百步之内已然避无可避。
冰晶成穿心之势，熠熠寒光倾泻而下。
“退！”
谢亭急声令下，司卫府轻骑训练有素，策马分散避其锋芒，等冰暴稍有止歇，再重重紧逼将老人团团围在中央，距离掌控进退自如。
唐翊尝试几次，都难以造成实质杀伤，心里愈发焦虑起来。
而谢亭麾下的十余骑却蓄势待发，似攻似守显得极有耐心。
高下立见！
“要打便打，没工夫看你们跑马遛圈！”
唐翊一声怒喝，大踏步往包围圈外走去，还未及靠近，数支响箭从背后连珠射出。
司卫府轻骑冠绝天下，除了霸道强横的刀术和一骑绝尘的马术外，训练有素的箭术同样令敌人闻风丧胆。
相较于成建制的弓弩手部队，轻骑兵不以精准射杀见长，多是在接敌之前密集放箭压制，或者马上游击时骑射骚扰。
唐翊措手不及，身边所有方位都被乱箭封死。他无奈之下点地疾跃，双手连忙挥舞护住上半身，宽袍大袖所带出的阵阵寒风，将八方箭簇尽数吹落于胸前。
他顺手拈住其中一枝箭尾借力反掷，迎面一骑尚来不及收弓鞭马，顷刻间被穿脑而过，尸体被钉于马下摇晃不止，血水一滴滴化入雨洼中。
缠龙骑法露出破绽！
唐翊凌空踏虚正要从缺口闯出，只见空当处一匹长鬃烈马疾驰而至，龙雀官刀以高击低势如排山倒海，刀气鹤唳凤鸣。
正是谢亭。
唐翊不敢硬接急急后退，一步一踏溅起水花泥泞。
刚立稳，鬓角一缕白发飘然落下。
终归还是老了。
谢亭刀锋向天虚指，缠龙骑法变阵为云龙骑法，龙藏于云避死由生。
司卫府将士虽不惧死战，但人人都是社稷利器，绝不能做无谓牺牲。
眼下已经折损三人，谢亭不愿意麾下将士再冒风险，决定让他们暂且避战掠阵。
他收起先前不可一世的傲气，缓缓下马。
自年初颁罪术诏，司卫府铁骑纵横大江南北可以称得上不费吹灰之力。
这些江湖术士们虽身负奇门异术，单打独斗或许确实棘手，但在训练有素的司卫府轻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今日，已算得上前所未有的惨重损失。
十余骑隐入轻薄雨幕，不闻人声不闻马嘶。
隐藏在阴影中的暗箭，比刚才更加令人胆寒。
“半年来，你的同行中无一人能招架讨龙骑阵，而你是第一个让我亲自演示凤鸣刀式的人。”
谢亭语气平静，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司卫府得承天恩，府中骑阵刀术两绝以龙凤赐名，足见圣上倚重。
唐翊抬头望天，大雨渐稀，似有微弱星光照进漆黑眼眶。
他将数十道黑气重新收敛于指尖，弯下腰似有若无地拂过地上雨洼，水面瞬间发出剧烈的咔嚓声。
谢亭冷眼旁观，半年来他已经亲眼见识过太多奇门异术，倒要看看眼前的老头有什么花样。
唐翊一言不发，伸手探入水中，略微搅动之后竟然缓缓抽出一把剑。
一把由雨水凝成的冰剑！
谢亭眉头微皱，他的龙雀官刀断金碎玉锋利无比，就是厚重铁甲也难挡其锋，难不成这老头仅仅打算以冰做刃？
忽然，一枝无声暗箭直取唐翊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