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翊留下的玉佩通体纯黑不掺杂色,几乎闻所未闻,中间的白点更是浑然天成,自有阴阳之象。
看来果然是不出世的珍宝,怪不得人人都要起意抢夺。
唐琬茶忍不住把怀里的信封往深处藏了藏,想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进夔州城着实没那么简单。
队伍慢慢向前挪动,吕老头手下的汉子渐渐收声,几个人分站四面八方把骡车守得严严实实。
唐琬茶隔着白纱远远瞧见,城门口卫兵人手一张画像,纸上工笔丹青极为细腻,把她眉眼描摹得入木三分,靠混怕是混不过去了。
更要命的是,盘查十分严苛,就连男人都要反复比对,更别说女孩子家。
好在她昨晚鬼使神差撞邪,一大早眼睛就莫名其妙变成青灰色,说不得只能硬装盲人碰碰运气。
卫兵们从酉正打开城门一直盘查到现在,连口凉茶都没工夫喝,耐心早被消磨干净,满腔怨气只盼快点交班,言辞间越发粗鲁。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乖乖打开!”
一行人脸色微变,吕老头恭恭敬敬作揖:“同安商会托运的货物,官爷也要查吗?”
“同安商会向来只走水路,用自家码头运货,你们……”
话未说完,一个粗厚响亮的声音说道:“不必查了,放他们过去。”
说话的人正是夔州巡检俞荣,眼下为司卫府缉拿人犯才是头等大事,不值得在此旁枝末节上浪费时间。
吕老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招呼众人趾高气扬穿过城门,而后面一位则是唐琬茶。
“把白纱解了!”
卫兵瞧见不过只是个孤身赶路的少女,语气中更加不留情面,刚才在吕老头处碰的壁,便要在她身上加倍找回来。
唐琬茶依言解下白纱,眼眶内清灰一片压根没有瞳孔,好似青眼恶鬼一般,把卫兵吓得连忙后退几步。
“我、我瞧不见,是盲人。”唐琬茶摇手连忙解释。
俞荣站在一旁冷眼比对画像,除眼瞳外脸型轮廓完全一致,哪里还会有错。
“来人,把她提回去候审!”
唐皖茶心中大惊,转身拔腿就想跑,还未迈出两步就被左右牢牢擒住。俞荣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抓捕犯人用的黑布,把这双诡异的青灰色眼睛给蒙了起来。
“冤……”
不等少女开口喊冤,俞荣反手击向她颈后半寸的哑门穴,只听到个冤字便再无下文。
旁人只当是少女被巡检大人出手教训了一下,便不敢再开口说话,只有精通医术的唐琬茶在心里暗暗叫屈。
哑门穴位于枕骨下际的项肌中,属督脉和阳维脉的交会,针刺可以用来治疗舌缓音哑等症状。
而短时间内遭受重击,则会让人暂时失声,自己现在并不是不敢开口说话,而是开口说不了话。
他对穴位拿捏如此精准,看来也是有备而来。
黑布可不像白纱,简直连一点光都透不进,唐琬茶如同盲人般被架着往前走,只听见路旁不时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她寻思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走一步算一步,现在多半已在夔州城内,只要找到爷爷口中的陆游风,总归能有办法给自己洗清冤屈。
唐琬茶穿街过巷被带着走了约有半刻钟,两臂忽然被卫兵松开。
一阵温热暖流从哑门穴传来,脸上用来蒙眼的黑布被用力扯下,午后阳光灼得她睁不开眼。
“陆少爷有请。”
唐琬茶眯着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颈部肌肉的肿胀渐渐消除,刚想开口询问,只见俞荣头也不回,带着两名卫兵大步流星走远了。
她就这样被孤零零地丢在了玲苑楼大门前。
玲苑楼极尽奢华,大门足有数丈之宽,可令马车并排通行。左右一对瑞兽麒麟以点苍山出产的大理石为原料,经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举手投足间凛凛生威。
更为难得的是,整块大理石洁白细腻,带着几分晶莹剔透的水色,隐隐露出清润光泽,令人观之忘倦。
别说这块大理石成色极佳,完全当得上汉白玉的美誉,就是一块寻常巨石千里迢迢由滇入渝,所耗费的人力也难以想象。
门上鎏金匾额饱含富贵之气却不失端庄典雅,上书玲苑楼三字,笔势连绵不绝极尽写意,显然也出自名家之手。
就连门口迎来送往的丫鬟,人人也都穿金戴银擦粉描黛,而进出宾客更是巴渝之地的高官巨富。
唐琬茶低头瞧见自己身上的泥土,几乎如乞丐一般。如此冒冒失失来到宫殿似的玲苑楼前,自惭形秽之感油然而生。
“敢问,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