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雨季总是格外绵长,雨丝随风杂乱地飞着,停在还未换上长袖的胳膊上有些偏凉,空气中夹杂着时有时无的无花果花香,视线所及,不算宽敞的老街边上,几处年代较为久远的建筑二层阁楼还支开着别有韵味的木窗,楼下行人匆匆掠过,车轮溅开低洼处不多的积水。
我撑着一把小碎花伞,蹲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雨景,怀里抱着我妈的收音机,音乐电台里正在放着“情深深雨蒙蒙”,巫晓风走过来,躲到我的伞下,“淋雨很好玩?”
我说:“你懂什么?这是情调!你看看对面那排小阁楼,有没有一种岁月悠长的味道?”
巫晓风说:“那是我们这一带经济落后的象征。”
果然,我怎么能指望巫晓风这种毫无情调的钢铁直男去明白如此诗意的岁月悠长呢?虽说他说的也的确是确确实实,我们这一带,除了顾阳家,其余都是一些年头久远的楼房,包括我家现在所在的这个小区,起码得有几十来个年头那样久远。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些,巫晓风把阳台门“啪”地关上,过了变声期变得有些沉稳的声音透过隔音效果欠佳的?木门传来,“好好守着你的江山吧,要刮台风了。”
超强台风珍珠会在近日登陆的新闻铺天盖地,爸爸也因此放假在家休息了好几天,而我除了台风来临前的降水,目前倒是一点台风的身影都没见到。
正想着,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乌云像一头巨大的猛兽瞬间吞噬了整个上空,携夹着狂风不给我心爱的碎花伞一点逃生的空隙顷刻掀翻,我用力拍打着阳台门,撕心裂肺地呐喊:“巫晓风!你给我开门!”
“嘣——”
阳台上那盆百日红随风落地,砸在地上看得我十分肉疼。我是爱花惜花之人,一下子赶紧跑过去把阳台上其余花花草草搬下来,刚搬了两盆,阳台门就被拉开,下一秒视线所及是不知何时已经比我宽出许多的肩膀。
又是“嘣——”地一声,我来不及去看又是哪盆宝贝遭殃,伴随着重重的关门声已经被巫晓风拉进屋里,“你想死吗?刮台风了不赶紧进来还有心情去管那几盆破花!”
“还不是你先把我关外面的?而且那些花才不是”我正要为我亲手培养出来的花儿们辩驳,眼角无意间扫到他被划破正在流血的小腿肚,立马改口,“你小腿给花盆划了?”
“之前跟人打架的。”
“胡说!”想到刚刚他突然冲出来抱住我,接着是花盆落地的声音,一下子就一点都讨厌不起他来,感动和内疚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困住了之前对他的所有偏见。
跑去客厅想找些包扎伤口的东西,可惜我家没有什么齐全的医疗箱,最后在爸爸的帮助下,找到可以杀菌的双飞人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创可贴。
我原以为像巫晓风这种经常打架受伤的人应该是不怎么怕疼的,结果他走到客厅,看到我手中的双飞人,吓得死也不要消炎,而我和爸爸实在是为了他的伤口好,伤者不愿配合,只好强来。
同样因为台风天气放假在家休息的妈妈原本在房间里睡觉,听到一阵类似杀猪的惨叫后,惊恐地跑出来,看到的是爸爸按着巫晓风,而我在给他伤口涂双飞人的场景。
我自认为无比温柔地清理完他的伤口,贴创可贴的时候顺手拔了他几根腿毛,在他杀人的眼神中无辜道:“不拔掉等你撕开创可贴的时候也会被粘掉的!”
巫晓风扯扯嘴角,“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屋外狂风怒号,我那句真心实意的谢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