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能笑得出来的,怕也只有他了。
我在刹那间抽离所有力气,软软坐在地上,就只看着他哭。
顾阳跑过来,用大拇指拭去我的泪,“得赶快离开才行。”
那天顾阳背着我,走在人群退去的楼道里,那时候我甚至想,如果突然间整栋教学楼坍塌,那我就跟他死在一起好了。我害怕,但我愿意。
好在地震持续时间很短,震幅也很小,并没有破坏到城南的任何东西,但因为恐慌引起的混乱,导致的踩伤事故,被送往医院的就有三人。
中午回到家里,一家人心有余悸的边看电视边吃饭时,汶川大地震的消息像地球打响的一个喷嚏,震撼着所有人心。
电视里尸体一个个被挖出来的场面叫人如何也无法忘记,我们庆幸的逃过一劫,远在汶川的六十多万人却永远辞别了这个世界,三百多万人受伤,里面因此残疾者无数,失踪人口高达十多万人,全国降半旗,学校响铃全体默哀。
关于汶川大地震的报导还在持续,无时不刻不在震惊刺痛着活下来的人,余震的恐慌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像一只蓄力待发的豹子。
城南此次小震虽说只是虚惊一场,却让我更加坚定地跟顾阳走在一起。在生死攸关,所有人都顾着自己逃亡的时刻,他只想找到我,只要找到我,确认我是安好的,其他东西都不重要,包括死亡。
后来我常常会问他,“万一,万一那时候我们都没能逃出来呢?”
顾阳一开始不愿意回答我这样的问题,答案永远都是没有万一,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们相拥而眠,我再问题他这个问题,他在我半睡半醒之际轻吻我的额头,为我盖好被子,在我耳边轻轻说:“你离开的这些年里,我常常想,如果能跟你一起结束在那里,倒也挺好。”
脖子上有温润的液体划过,是他的泪。
六月份的高考,想到无数个无缘参与,来不及盛开就逝去的生命,心情变得越发沉重起来。十九岁的我想替那些遇难的高三学子好好奋战一把,想去顾阳会去的城市,想更加用力的活着,爱着。
我以为,离开城南这个小地方,我会遇见更大更美更精彩的生活,我是真的真的认为,我跟顾阳、巫晓风,还有陈岚,会一直一直这样简单的幸福下去,到我们都长大,结婚生子,活到鸡皮鹤发,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可是生活这只阴晴不定的恶鬼啊……它将年少的梦,狠狠碾碎,磨成沙,风轻轻一吹,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