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追来。牛也跑累了，慢了下来。
“怎么这么慢呢，让我等得好苦。”
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不知乎眼前，应是鬼的必备技能，要不然怎么让人害怕。不过他算是温柔的叫嚣。说话随心所欲，就算叫嚣。
“阁下，我们今日才见面，无怨无仇，你怎么纠缠不休呢。”云满天坐在牛车上，自认平生未做亏心事，不怕恶鬼在眼前，等待着鬼说出答案。
“我与你也无怨无仇，我只不过是想买你的布幡，出个价吧。”
与精神有问题的人是讲不清的，精神有问题的鬼应一样。
“不卖。”
“价钱随你出，钱不是问题。”
“我不卖。”
布幡其实是可销鬼的青天销云鬼旗，他师傅从没说起，只是留给他用作算命的布幡。他师傅在世时天天手持的遗物传到他手中，他不会卖。
“一万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竟然犹豫。穷死不卖看家狗，饿晕不杀下蛋鸡，他没有狗也没有鸡，有布嶓。算过无数次，他还需七千八百五十两银子。他要治眼疾。眼睛治好以后，他可能不会做算命的，也不会去销鬼，他。
“你买了做什么？”
“做个特别的包袱，斜挎在身上，独具一格。”
浪费了他的犹豫。但凡说个像样的理由，他就卖了。他就知道鬼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不卖，请不要再来烦人。”
“你还真把自己当人了。我也很纳闷，你这个鬼到底是什么厉害鬼，大白天大摇大摆地到处溜达，也不怕被收了。有人举报你是‘一阵风’，我倒不觉得，再怎么厉害的鬼也不可能招唤那么多阴魂。我奉官府之命来抓那个起风刮走人的家伙，不收鬼，放你一马。是鬼就好好做鬼，别出来瞎逛。”
他看他是鬼，他看他是鬼。
奉官府之命来的，那应不是鬼。此鬼不是鬼，那浓到此种地步的阴气是怎么来的？他看自己是鬼，难道自己也有像他那样浓的阴气？他感觉不到自己的阴气，他知道自己是个人，如尘埃如草芥只想治好眼睛的人。
可能是他感觉有误，也可能感觉没有错，而是那人天赋异秉。是人都有可能犯错。他是人，对方也是人，是阴气值超高的奇人，他有事想问奇人。
奇人不在眼前，倏忽不知东西南北。云满天满腹疑问，无言继续前往太平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