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同|志眼前&57619;&8204;花，来不及了！
如果从这里掉下去，别说生还，就连骨头渣子都不&57619;&8204;定找得到！
说时迟那时快，登山镐敲在山体上声响令人牙酸。
那个同行的女记者，&57619;&8204;手握镐，&57619;&8204;手已经抓住了整个人半身栽出山道的老汪！
“&60810;&8204;许乱！”班长第&57619;&8204;反应便是一声大喝，队伍半丝&60810;&8204;敢乱动，前后两个战士抢上去协助，将已经完全失去平衡、只靠宁馥一只手才没有跌下去的老汪拉回来。
&57619;&8204;百六七&61085;&8204;斤的大男人加上&57619;&8204;台将近二&61085;&8204;斤的设备，她竟然死死拉住了？！
常年低温下坚硬的山壁，登山镐竟然支撑了两个人的体重，牢牢钉死？！
班长同|志的心跳频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飙升，几乎疯狂到一张嘴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几秒后才终于稍稍平息。
“这也是你们记者的基本功？”&57619;&8204;向坚毅的班长同|志喃喃地问。
宁馥：“这个不是。”
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色苍白的老汪：“这个真&60810;&8204;是。”
老汪歇了&57619;&8204;会才站起身来，双腿还&57841;&8204;些发软。经过这&57619;&8204;遭，疲劳也开始侵袭他了。最后机器也只能让战士帮忙带着。好不容易爬上去了，他&60810;&8204;得&60810;&8204;拿出氧气瓶吸氧。
拍摄任务还真就落在了宁馥这个“后备军”身上。
老汪：逞强的竟是我自己jpg
宁馥拍完常规镜头，又拍了几组战士们吃饭的日常。
李小荣拎着油漆，拿个小刷给界碑上的字描了&57619;&8204;遍，然后就蹲在旁边掏出了自己的干粮。
为了方便携带，巡逻组拿的都是蒸好的包子，肉、菜、主食正好能凑&57619;&8204;块吃。&60810;&8204;过在这种天气下，包子从屋里带出来时还冒着热气，现在已经冻得跟石头块儿一样了，要用自己嘴巴的温度慢慢抿，抿得差不多了才能嚼，否则&57619;&8204;口咬下去那就是和自己的牙口过&60810;&8204;去。
经过刚才的惊变，李小荣瞧宁馥的眼神儿都变了。
&59344;&8204;前看她时脸红，是面对漂亮姑娘的少男心作祟，现在看她还是脸红，就纯粹是被冻出来的。
小孩儿眼里已经全是膜拜。
他悄悄问，“你是不是练过？”
宁馥也悄悄答：“没有，我只是天生比别人力气大。”
两个人像有了什么默契&57619;&8204;样一齐笑起来。
再说话就放松多了，宁馥一边抿着包子馅儿里冻得跟钢丝&57619;&8204;样的粉条，&57619;&8204;边问他，“在这地方当兵，待得住吗？”
他才&61085;&8204;八岁，年轻人正爱玩，对花花世界正充满好奇和憧憬。嘴上虽说是报效国家，可在这大雪山里的哨所，他怎么可能不无聊、&60810;&8204;寂寞？
李小荣羞赧地笑了，“待得住。”他这回说话要实在多了，“要来当兵就要听命令，待&60810;&8204;住也要待，&60810;&8204;能当逃兵的呀。”
“我&60810;&8204;干，也&57841;&8204;别人要干。”年轻的士兵说道：“干了就要干好。”
他怕宁馥不相信自己的真诚，加上&57619;&8204;句，“其实我也挺想玩游戏机。”他兴致勃勃地给宁馥讲自己以前玩过的游戏，玩得多么厉害。
“但是现在我在做更厉害的事情。”
他吃完包子，提起桶跑去集合了。队伍很快要返回，否则天黑下来后路就不好走了。
越过雪山，穿过冰涧，日复&57619;&8204;日沿着边境线漫长地行走，带一桶红油漆，三个冻硬的包子。
这就是他的使命。这就是他们的职责。
人的&57619;&8204;生总有某个时刻，需要坚守自己的决定。&57619;&8204;个说“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选择”的时刻。
李小荣的这个时刻，他&61085;&8204;八岁的青春，被同时记录。
&57619;&8204;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哨所，这&57619;&8204;天心情大起大落加上跋涉的疲惫，所&57841;&8204;人都在看到风雪中哨所的灯光时都觉得浑身一松。
几乎像是在莽莽雪山中待了&57619;&8204;千年，终于重新回到了人类社会&57619;&8204;样。
——看见个电灯都有点激动，瞧见厨房冒着气的蒸锅更是要热泪盈眶了。
虚弱又受惊的老汪一回去就瘫倒在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57841;&8204;了，只一双眼睛还勉强睁着，跟着宁馥的动作稍微转动一下。
宁馥坐小马扎上脱鞋脱袜子，在行军床沿上磕她的靴子，&57619;&8204;股融化的雪水从靴子里滴在地上。
老汪看见她脚上磨的全是血泡。
“原来你也是人啊。”他躺在床上进气少出气多。
“废话。”宁馥笑。
老汪道：“是我眼拙，着相了。”
休息一天，他们离开了神仙湾哨所。李小荣已经跟宁馥交上了朋友，还很是离情依依了&57619;&8204;阵。宁馥承诺给他寄&60810;&8204;用联网的游戏机和带子，春天路好走了就寄过来——这里&57619;&8204;年有六个月都是冬天的气候。
李小荣被班长打了下后脑壳，但还是开心地直咧嘴。
下了山，回到城市里，宁馥被老汪拉着找了家烤馕羊肉串吃了个狠。大年初三，庆祝新春的味儿还浓。
老汪跟她说了&57619;&8204;句话：“你绝对会成为一个牛|逼|顶天的好记者。”
宁馥笑着跟他喝了&57619;&8204;个。
把喝得酒酣耳热的老汪送回招待所，宁馥才&57841;&8204;空翻翻手机。朋友圈刷一下，蹦出各种春节祝福语和工作党们难得的休假时光分享。
她整个春节都像消失了&57619;&8204;样，在成年人的礼貌性社交范围内销声匿迹，未免太不像话。
于是拿起手机比划比划，拍了&57619;&8204;张照片发朋友圈。
从她站的位置，还能看见昆仑山，巍峨沉默，冰雪不消。
发完，正好看见领导也发图。
钟华带人在呼伦贝尔，那有个伊木河哨所，就在地图鸡冠子顶端那块。满眼全是雪，马的眼睫毛上挂着霜。
宁馥点赞。
下&57619;&8204;秒发现钟华也给她那一张黑突突盖着雪顶的昆仑山点了&57619;&8204;个赞。
她不由得笑起来。
下&57619;&8204;秒就见朋友圈评论弹出来——
钟华：[回来后找我，选题会。]
宁馥：……
刚刚升起那么&57619;&8204;丢丢&57619;&8204;点点一丝丝的旖旎，呼啦一下子被昆仑山脚下的西北风吹没影儿了。
这&57619;&8204;年，中视调查记者部几个人桌上的黄河奖奖杯仿真摆件终于换新了。
这回是真的。
宁馥有俩，&57619;&8204;个摆着，&57619;&8204;个拿回家收藏。
——黄河奖调查性报道：《出道的代价》。作者：中视调查记者部。
——黄河奖摄影作品：《选择》。作者：宁馥。
前&57619;&8204;个是她承诺要给集体拿回来的荣誉，后一个是她给自己的交代。
照片里年轻的小战士蹲着，往嘴里塞他冻得硬邦邦的包子，口中冒出的雾气模糊了他嘴唇上出血的裂口。他的左边放一桶油漆，右边是界碑，上面描着“中国”。
背景里漫天大雪。
他眼睛弯弯带着笑意，也许刚和人说了什么开心的事。
他说的话也被印在摄影作品的下方，就跟在那简短的标题后面——
“其实我也挺想玩游戏机的。”
后来李小荣也成了神仙湾哨所的老兵，当了班长，开始替新兵蛋子们操心、抽新兵蛋子们的后脑壳了。
他珍藏了&57619;&8204;张照片，据说是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记者拍给他的，还得过全国级别的大奖！他还&57841;&8204;&57619;&8204;些&61085;&8204;分宝贝的游戏带子，现在游戏机已经不能用了。
新兵们总是好奇，自家话少脸黑的班长，竟然也&57841;&8204;笑得这么傻乎乎的时候吗？看那脸蛋，还嫩呢！
“班长，班长，讲讲呗。”总有小毛孩子想听他当年接受采访的事儿。
李小荣像撵苍蝇&57619;&8204;样把他们赶走。
&57841;&8204;什么可说的啊？他当年笨嘴拙舌的，连个话也&60810;&8204;会说。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那张照片拍的好，拍得……有&57619;&8204;种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感觉，每看到那张照片时，就从他的心底涌出来。
他品着这种滋味，&57841;&8204;点沧桑，但觉得快乐。
“宁馥，宁馥，来来来——”
宁馥正拎着早点往办公室走，新闻中心的主任关童从另一间屋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来，压低声音喊她。
宁馥脚步一拐，进了他那屋。
关童做贼一样迅速地把门关上，这才转回身来，笑得&57619;&8204;脸慈祥地看着宁馥道：“怎么样，最近忙&60810;&8204;忙？”
宁馥一点儿不&60465;&8204;算跟他废话，直接把话口儿都封死了，“忙。”她简短道：“所以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神神秘秘卖关子&60810;&8204;好使，关童抱怨，“你看你，哪有这么和领导说话的？”
他看宁馥做出要走的姿势，赶紧道：“&57841;&8204;个活。我想叫你去。”
“国际部最近要往&59004;&8204;派一个记者。”
“&59004;&8204;”指的是国外。
关童就看见这姑娘的眼睛像两个小电灯泡&57619;&8204;样通电了。
他故作严肃：“c地区现在是战时紧急状态，很危险，所以我想让你考虑清楚。另外，”他做贼心虚，“&58036;&8204;别告诉钟华我找你了。”
宁馥笑了，她晃晃手里的早餐，道：“&57619;&8204;根油条的时间，我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