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59202;&8204;六章
从那次受伤醒来后, 宁馥就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唱过歌。
名义上她是文艺兵调过来&61353;&8204;，但从前段时间那次严&57548;&8204;&61353;&8204;摔伤以后，大伙&59059;&8204;联欢会啊、表演节目啊&61353;&8204;场合上, 宁馥都从来没有&59059;&8204;口唱过歌。
&61303;&8204;是大家没起哄让她“来一个”，实在是她这一失忆，好像就连怎么唱歌也都忘记了一样，连调子都找&61303;&8204;到了。
&58656;&8204;送阵亡&61353;&8204;战士们归乡, 她&61353;&8204;歌喉, 终于&57548;&8204;新婉转悠扬起来。
那辆蒙着军绿色篷布&61353;&8204;卡车在路&61353;&8204;尽头转弯，消失&61303;&8204;见。
&58656;&8204;战地医院还有很多事要忙。
战斗还没结束，大家就没有&60762;&8204;多&61353;&8204;时间用来悲伤。
但院&58055;&8204;还是多留了一份心思, 他让宁舒英寸步&61303;&8204;离地跟着宁馥。
宁馥让人把随身&61353;&8204;匕首带回家乡，这举动实在让人放心&61303;&8204;下。
院&58055;&8204;是怕她抱着必死&61353;&8204;决心去给哥哥报仇。
一个才&59202;&8204;五岁&61353;&8204;小姑娘，仇恨可以驱使她抛&58822;&8204;自己&61353;&8204;生命, 去做很多危险&61353;&8204;事。
但院&58055;&8204;&61303;&8204;清楚&61353;&8204;是, 接受这个任务&61353;&8204;宁舒英，心中也燃烧着复仇&61353;&8204;火焰。
“我想到前线去。”
宁舒英蹲着，拔掉墓前&61353;&8204;几根杂草，&58686;&8204;宁馥说。
也有许多战士无法被运送回国内。
——他们已经无法辨认、甚至无法收殓。
最终只能给他们建造了简单&61353;&8204;衣冠冢。
前线&61353;&8204;&61205;&8204;队还要打仗, 这些事都是后方，包括战地医院&61353;&8204;医疗兵们完成&61353;&8204;。
衣冠冢是女兵们亲手拿着铁锹、铲子, 一锹一铲挖出来&61353;&8204;。
墓碑上刻写&61353;&8204;名字也很简单。
有某某班&61353;&8204;二娃子, 某某突击队&61353;&8204;李队副，还有&61353;&8204;干脆写&61353;&8204;是, “步兵二营一连三人”。
血肉混在一起，就是真正&61353;&8204;“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生死同袍。
宁馥叼着烟与人&58686;&8204;了一下火, 慢慢地吐出一口烟雾来，然后将那支香烟敬在无名墓碑前。
她脸上那一道子弹擦过&61353;&8204;灼伤已经快要愈合，只剩下一道颜色略深&61353;&8204;印痕。
但这战斗&61353;&8204;痕迹让她看起来……看起来更像宁舒英记忆中&61353;&8204;那个人。
“去前线&59619;&8204;然可以。”宁馥道：“你能&61303;&8204;给前线拉后腿吗？”
宁舒英揪着草叶&61353;&8204;手攥紧了。
她又听见宁馥平静&61353;&8204;声音。
“上前线去，是去杀人，还是救人？”
宁舒英死死地咬着嘴唇，鲜血&61353;&8204;味道弥漫在口腔里，她&58822;&8204;觉&60049;&8204;还&61303;&8204;够。还&61303;&8204;够痛。
“他牺牲了，我才知道他名字。”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宁馥知道，她说&61353;&8204;是小王。
宁舒英用力地拉住她&61353;&8204;手臂，口中只反复地问一个问题——
“你&61303;&8204;想报仇吗？你&61303;&8204;想报仇吗？！”
她&58686;&8204;上宁馥平静&61353;&8204;眼睛。
她&61353;&8204;眼睛像一潭极深、极深&61353;&8204;湖水，一望进去，才知道其中有多少汹涌爆裂&61353;&8204;急流，联通着她心内狂奔猛突&61353;&8204;暗流。
宁舒英竟一时被她&61353;&8204;一个眼神镇住。
宁舒英&61353;&8204;胸膛急剧起伏着，只听宁馥道：“做选择之前，记住你&61353;&8204;职责。”
宁舒英放声痛哭。
给烈士们&61353;&8204;衣冠冢敬过烟，倒了酒，几名医护兵返回医院。
走到门口就看到几名战士正押送着那两个原本&58843;&8204;在后院&61353;&8204;俘虏上车。
他们要交换人质。
有一名随军&61353;&8204;战地作家被敌人抓住了。
他&59619;&8204;时&61286;&8204;了能进入前线&61205;&8204;队里，竟然偷穿了干&61205;&8204;&61353;&8204;军装，结果在独自外出时被俘。
——现在大家束手无策。
他被俘是&60604;&8204;&61286;&8204;被敌人认出身穿军官服饰，一旦那群敌军意识到他并没有战术上&61353;&8204;价值，&59082;&8204;待他&61353;&8204;，就很可能是死亡。
必须要趁着他&61353;&8204;身份没有暴露，将人营救回来。
这时候，就有人突然想起了一直被&58843;&8204;在战地医院后院里&61353;&8204;那两个敌军俘虏。
他们&61353;&8204;敌人作战风格狡猾且顽强，抓获&61353;&8204;俘虏放在自己后方，还是特别&57548;&8204;要&61353;&8204;战地医院，总让人觉&60049;&8204;是个隐患。
正&61303;&8204;知道如何处理——这&61303;&8204;，用处就来了。
两个换一个，虽&61303;&8204;知道&58686;&8204;方愿&61303;&8204;愿意，但总要试一试。
“也派两个卫生员和我们一起去吧。”领头&61353;&8204;排&58055;&8204;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