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我下水顺着水流漂了一段,这次下水我小心了很多,怕再遇上啥东西,幸好一路没事,游了不远就看到河边离水面一米多高的石壁上有一个洞正在向下流着水,水流不大,而且断断续续的。”
“这应该是个天然的山体裂缝,我观察了一下,大小够我钻的了,水流也不急,我没做犹豫就爬了进去,这路中间有很多岔路,走错了我就爬回来重新爬。现在想想我的命是够大的,一路爬下来洞都足够大,竟没有遇到钻不过去的地方。”
我示意他继续。
“我满身是伤,又累又饿,全凭着一股猛劲,爬了十个多小时,好几次我都差点放弃了,全靠幻想支着撑,想着爬出去后正好就爬到了家门口,我妈给我炖了酸菜五花肉,又给我炖了条黄子,满满的一大锅就着大饼,让我可劲造!还有小静静(同班同学)也在我家等着给我补习作业,我那时多想写作业啊,当时我就发誓,出去后我一定好好学习,长大当一名优秀的科学家。。。”
我听他开始胡吹乱泡赶紧打断他:“最后在哪出来的?”他状态刚刚开始就被打断,有点不乐意道:“就在哨子洞的那片悬崖上,虎蛋也是从那附近出来的。”
这时我明白了,那个流水和哨子洞的原理一样,洞的流水是因为潮汐作用,东子刚醒来时,外面的海面还没涨潮,没没过外面洞口,所以没有水灌进来,而当他从石室出来时,外面已经涨潮了,所以水会顺着洞灌进来。
不过我听他提虎蛋就沉默了下来。
“这么说,洪亮后来失踪的事你并不知道了。”
东子听我提洪亮,也没了侃大山的兴致,点了点头:“我被霸王鱼拖走后就和他们走散了,他们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随即也沉默了下来。
我的四个最要好的兄弟下去了,东子、虎蛋、洪明相继获救,只有洪亮被留在了底下,永远的消失了。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回来后就去找过洪明和虎蛋,但他俩的表现好像在刻意回避着所有人,尤其是我!
我们五人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他们承载着我15年的人生记忆,一起上山下海,一起打架斗殴,从不分彼此,那时的我以为我这辈子就是这样,跟这样一群最铁的兄弟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结婚都要住一个楼里,死也要埋在一个坟里。
沉默良久之后,我心理莫名的涌起一股冲动,我一定要问个明白,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我拉着东子就要去找洪明,洪明和洪亮他俩是一个爹生妈养的亲兄弟,他不可能如此冷漠的!按照他的性格一定是秘密筹划着去找洪亮的事!如果是这样,我就陪他一起下去找,活见人死见尸!
东子见我是这个意思,就拉住了我:“三儿,你没下去不知道下面的凶险,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出来后的第三天虎蛋才出来,第五天洪明最后才出来,他们比我在地底呆的时间长,一定经历了比我更多的邪乎事!他们回避,那一定是有不愿提及的理由,洪亮也是我兄弟,何况他的失踪也是我间接导致的,我这几天非常难过自责。但在经历了那种情况之后,我是可以理解虎蛋和洪明的沉默的。”东子说出这番话突然让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认为这话不是东子能说出来的,与他的性格太不符了。我转头仔细的看着他,他说的“那种情况”是什么情况?或者说,他还有些什么没跟我说的?
我一直在盯着他,就在这时我发现他也在偷偷看我,好像也在观察我的反应,那眼神很诡异,像是试探,像是怀疑,又有些恐惧。。。这我很不舒服,就这么一瞬间我发现我俩的关系好像也远了很多。
不过我还是被他说的沉默了,是啊,想告诉我时自然就会告诉了,人家有人家的理由,用不着硬要揭别人的伤疤,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从那以后,我一直期待着答案,但直到最后我也没有等到答案。
警察给每人都录了口供,东子走散的早,后来的事都不知道了,但不知处于什么样的原因,他对警察隐瞒了壁画的事。虎蛋洪明都是一个意思,里面的路太复杂,走散了,没有人提出要救洪亮,他就这样被永远留在了下面。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数个夜晚,我都会想起洪亮的脸,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像野草一样的时光,自由且放纵,洪亮总喜欢涨红着脸抻着脖子跟人骂街。
然而现在,他就在我脚下的大地的深处,在一个幽闭漆黑的空间中等待着死亡,或者已经死亡,不管怎样,他孤独的永远的留在了下面,这种感觉对我是一种折磨。
我和虎蛋、洪明再也没有见过面,新学期开始了,他俩都没有来上学,在开学之前他们相继搬走了,洪明和洪亮的父亲去世早,是他们的母亲一手带大的,他们的母亲和我妈关系很好,十几年的老邻居,临走前来跟我妈道了别,我看到她时,她整个人都变得极为憔悴苍老,拉着我妈的手一边哭一边不停的摇头,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的不止有伤心,还有一种深深的恐惧。虎蛋家在几天后的一个夜里也悄悄的搬走了,我也是事后知道,刚搬走没几天虎蛋的父亲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他们的表现让我更加的怀疑整件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反复琢磨着这个事久久难以释怀,而这份难以释怀的芥蒂一直跟着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