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有什么理由隐瞒自己离开了包间的事实呢?
就在索菲娅思索着这个缘由的时候, 另一个伪装成剧院清扫工的属下慌忙来告知她:安德森强行闯入了只有爱德华一个人在的包间。发现索菲娅不在的安德森当即大怒,不光暴揍了爱德华,还命人去通知两人的父亲谢利登·泰伦斯。
事情发展得与索菲娅所设想的完全不同, 这让索菲娅在困惑的同时也开始犹豫要不要回到爱德华的身边去看看情况。
然而, 已经迟了。
为了给索菲娅争取离开的时间, 爱德华竟然逃跑了。
身为跛子的他逃不了多远,可仗着谁都没想到身为小少爷的他会不顾脏污钻进后巷的大垃圾桶里藏身,爱德华倒也让苏维斯的卫兵们手忙脚乱了几小时。
随着安德森的口信被送到枢密大臣奥瓦莱特那里, 苏维斯首都开始戒严。索菲娅的属下们没能先卫兵一步找到爱德华,爱德华遭到了拘捕。
在卫兵们搜索爱德华的期间, 索菲娅主动现身人前。尽管索菲娅主张苏维斯对自己未婚夫的拘捕是非法的, 自己的未婚夫并没有做出任何应当被拘捕的行为, 但苏维斯态度强硬就是不放人——事已至此, 傻子都能看出自己被爱德华摆了一道。
苏维斯皇室震怒不已,枢密大臣奥瓦莱特更是恼羞成怒, 认定泰伦斯家给自己脸上抹了粪。
索菲娅几次抗-议苏维斯当政者没有给出自己合理的缘由就拘禁自己的未婚夫, 苏维斯方面则很快向索菲娅还有法兰西出具了一份鉴定报告,报告中白纸黑字地写着爱德华的罪状:使用致幻剂并参与制作、倒卖致幻剂。
是的,虽然苏维斯的上流社会成年人几乎是人手一瓶据说可以“壮-阳”、“放松”、“治疗抑郁”的“药物”, 但苏维斯的法律是禁止致幻剂的流通与销售的。
爱德华是被冤枉了,可索菲娅拿出再多爱德华没有参与制作、倒卖致幻剂的证据, 枢密大臣奥瓦莱特依然坚称索菲娅拿出的证据不够有力,不能释-放爱德华。
安德森并没有因为“大义灭亲”的行径得到嘉奖。正相反, 他最赚钱的“事业”黄了。
安德森二十出头的时候就已经对致幻剂有了极强的依赖性, 哪怕泰伦斯家给安德森的零花钱不少,对安德森来说,每月用来购买致幻剂的钱还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在安德森就任市长之后, 他强硬地“买”下了几家俱乐部,随后开始接洽致幻剂的制造者,开始大批量“拿货”,以贩养吸。
枢密大臣奥瓦莱特气泰伦斯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了惩戒无能的安德森,他把拿安德森的“事业”给爱德华扣上了罪名,并以此为契机一锅端了安德森的“事业”。
安德森心里气得想要暴起杀人,面上还要谦卑恭敬又诚恳地去向枢密大臣奥瓦莱特请罪,这让他憋屈不已,又记仇地恨上了奥瓦莱特。
爱德华被囚禁了几天,也遭到了虐打。然而这已经不是爱德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始终沉默着,拒绝为奥瓦莱特提供任何关于索菲娅的情报。
发现爱德华居然是个能一言不发地承受鞭打的硬骨头,奥瓦莱特更是怒火滔天。在奥瓦莱特的命令下,奥瓦莱特的手下们想尽办法试图让爱德华屈服。可威逼利诱统统都不管用。
当因为《人才共享计划》苏维斯开始流失女性国民,奥瓦莱特的手下们也给爱德华注射了第一针精神类药物。
安德森的产业被查封时,其被查获、收缴的各类致幻剂也一并到了奥瓦莱特的手里。
奥瓦莱特没有用这些玩意儿敛财并非是不想,实际上由于政局动荡不安,苏维斯的贵族们比过去更沉迷于“药物”的“舒缓”。但奥瓦莱特借由安德森的产业来为爱德华罗织罪名这件事皇室也有参与,从安德森那里收缴到的致幻剂奥瓦莱特偷偷拿去用不是问题,可要是大张旗鼓地卖出,皇室必定会因为奥瓦莱特在这种时候还不务正业,显然是对皇室不够尽心尽力而大动肝火。
空有宝藏却没法动用,奥瓦莱特干脆就拿这些致幻剂做起了实验。
爱德华被当成试验品。各种以开发“自白剂”为目的的药物被一针针地注射到他的身体里。
索菲娅不清楚爱德华究竟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多少苦。总之在她终于找到爱德华的时候,爱德华被关在废弃的医疗设施里。可疑的点滴还在被注入他的静脉之中。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爱德华仍然没有清醒。因为无法进食,他消瘦得厉害,在与索菲娅订婚之后稍稍丰腴起来的脸颊也凹陷了下去。
“……是我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对吗?”
索菲娅说着,眼泪陡然从眼角落下。
说实话,她并不想哭,只是想到爱德华或许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她的泪腺就再也关不上阀门。
“抱歉,我不会再来了。”
索菲娅忽地起身。她已经明白了不是每一段初恋都会有好结果。
她和爱德华的相遇不能说是一个错误,但她们相遇时不对等的地位与出身已经为他们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她与爱德华越是向往两人幸福生活的美好结局,越是想要挣脱开她们的家庭、出身、社会地位、立场乃至彼此过去所带来的束缚在一起,她越会猜忌爱德华的心意,爱德华越会不信任她能在知道全部的真-相后还接纳自己。
无论想要为对方做些什么,这些努力最终都会化为伤害,让自己后悔,令对方受伤。
转过身去,索菲娅用右手袖口粗鲁地抹掉自己面颊上的眼泪。也就是这么一停顿,她的左手碰到了一点冰凉的东西。
“等……”
愕然失色,索菲娅回过头去。
病床上的爱德华艰难地伸着手。尽管他的身体沉重得连眼皮都让他只能掀开一条细缝,可他还是拼命地试图接近索菲娅一点点。
爱德华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他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幻觉里。他虽然能听得到索菲娅的声音,却无法确信这个声音是自己的臆想,还是又有女军医装作索菲娅在说话,试图取信于他。
可当他听到那句“是我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对吗?”,爱德华本能地就想告诉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害过我!反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