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穆秀娇已经生下一女。
头几年,崔洛书还是想找机会与她圆房,但不知是不是因她总操持家务,心思抑郁,所以容貌渐渐变得憔悴,身姿枯瘦,不再像从前那样娇艳动人,身姿柔美。
见她现在这幅模样,崔洛书再不提圆房之事。
京城贵女们也总是在背后嘲讽她占着状元郎的正妻之位,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婆母这时依旧还是护着她。
沈糯感激婆母,到底歇了怀上子嗣的想法,专心为崔府操持家务。
但到底还是怏怏不乐,身子越发不好,总是缠绵病榻,不到三十岁,她便撒手人寰,而那时,崔洛书已经是官居三品。
等沈糯死后,她并没有入轮回,魂魄飘荡在崔家宅子里。
她看见婆母跟状元郎夫君还有穆秀娇一起,将她的尸骨尽数砸开,血肉模糊,骨裂肉碎的躺在棺木中。
等到她的尸骨下葬后,被埋在了崔家的祖坟里。
回到崔府,婆母屏退丫鬟们,告诉崔洛书和穆秀娇,“她如今总算是死了,日后你们两人便好好过日子,我们崔家只会越来越旺,以后洛书你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存在,之前就同你说过,她是气运之女,运道极好,死前能为我儿带来运势,但她那身血骨才是真正的极品,死后埋在我们崔家祖坟后,更是能用她那身血骨滋养我们崔家的气运,所以我们崔家以后还会有更大的气数。”
穆秀娇犹豫说,“婆母,她到底死了才没几日,又是我们暗中对她下毒才让她死掉的,还是莫要在府中提起这个话,省得惊扰她的魂魄,万一……”
“怕甚,活着时候是个窝囊废,死了后她也照样掀不起大风浪,若真敢来,我定会镇压她的魂魄,让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姚庄清冷笑道,“能为我们崔家滋养气运,她也算死得其所。”
崔洛书一直未曾多言,只最后低低的叹息了声。
沈糯流出血泪,原来她不是病死。
原来她的容貌也不是因操持家务太过劳累才变得丑陋。
是她们一直对她暗中下毒。
沈糯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们,却无法触碰到她们。
姚庄清这时候却让儿子退出房间,然后告诉穆秀娇,“洛书到底心软,也是对她有几分真情的,幸好你一直阻挠他们圆房,否则她要有了洛书的孩子,洛书只怕还舍不得让她死,现在她也死了,我亦不会让洛书在纳妾,不会让别的女人把府中弄的乌烟瘴气,只需你们夫妻琴瑟和鸣,为崔家开枝散叶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穆秀娇听闻后,娇羞道:“多谢婆母,日后我定好好侍奉婆母,照顾夫君。”
“另外还有件事情我吩咐你去做。”姚庄清看向窗棂外,“她已下葬,你派人去送沈家人回水云村,记得好好‘厚待’沈家人,给足他们银子,让他们能够在水云村好好生活。”
穆秀娇却立刻听懂了婆母的意思。
沈糯也懂了姚庄清的恶毒。
沈糯似感到剐心之痛,她想扑上去撕了姚庄清,却从姚庄清的身体直接穿过去。
她心乱如麻,又飘荡着想去跟还在崔府的沈家人报信,可任凭她大喊大叫,沈家人也无法听到她的言语。
穆秀娇携了万两银票过来,告诉沈家人,“姐姐这些年一直为崔家操持家务,我同夫君都很敬重姐姐,姐姐病逝,最放心不下的应该也是你们,这是一万两银票,若姐姐还在,定也是希望你们能过上好日子。”
沈父直接拒绝这一万两的银票,祭拜过女儿后,沈父带着沈家人伤心欲绝回了水云村。
可沈家回去没多久,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穆秀娇大义,就算那崔府占着正妻之位没有子嗣还不肯自请下堂的沈氏病死了,崔家都还愿意厚待沈家人,给了他们一万两银票。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强盗耳中,财帛动人心,这些强盗为了银钱前往水云村,却没从沈家找到这万两银票,为了逼迫沈家人说出银票下落,强盗将沈家满门杀害。
好歹毒的心肠,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刚得了大笔银钱,引的贼人为寻财杀害所有沈家人。
沈糯那时候绝望的想,如果真有来生,她惟愿此生不再愚蠢无知善良懦弱,不再被这些人诓骗毒死,她定要以血洗血,让他们偿命。
此后十几载,沈糯时时还想着报仇,可她无法报仇,甚至眼睁睁看着仇人一家富可敌国权势滔天,被万人敬仰。
后来,沈糯终于入了轮回,她没有看到这些人最后是寿终正寝还是得了报应,她如愿的有了来生,却不再是水云村那个阿糯,她成为仙虚界的一个奶娃娃,也被家人取名沈糯。
这个世界和上辈子的世界完全不同,凡人可修炼。
沈糯从幼时开始修行,成为一名医修炼制丹药。
转眼数百年,她也成仙虚界有名的医修,她炼制出来的丹药全都是极品。
就在阿糯渐渐忘却前尘往事。
没想到一睁眼,她竟又看到了这些人。
眼前这一刻,应当是崔洛书成为状元郎后,带着穆秀娇回水云村,跟随崔家人一起劝她接受穆秀娇成为平妻那一刻。
沈糯死死攥着的拳慢慢松开。
她不清楚上辈子姚庄清是从哪里知晓她是气运之女,也不知晓气运之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只知道这家子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命格害死她,又害她全家,她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仙虚界,她的父母都只是凡人,已寿终正寝,只剩她一人,所以她对于仙虚界再无留恋。
沈糯慢慢抬头,看向眼前的几人,除了这三人外,还有小姑子崔文兰也在场。
上辈子她并不知崔洛书和穆秀娇昨儿夜里就已回来,今早起来,她刚做好早饭,就被姚庄清和小姑子崔文兰拉到堂屋,按着她坐下,然后崔洛书带着穆秀娇走进堂屋,哄骗的对她说下方才那些话语。
“阿糯,你莫要怕,一切都有娘替你做主,就算她进门,娘也不会真的把她当做儿媳,娘只认准你,娘喜欢的也只有你而已。但她毕竟是阁老的孙女,又是已逝先帝亲封的县主,若是不应,我只怕洛书日后回京城为官也会受牵连……哎,说到底还是洛书不好。”
这会儿说话的是崔母姚庄清,亦说出和上辈子一样的话语。
许氏又急又惊还有些气,女儿自幼就乖巧懂事,这是在崔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许氏并不催促问女儿为何要和离,她等着女儿把心中的苦闷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
许氏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舒缓着女儿的情绪。
约着半刻钟后,沈糯才渐渐停止抽噎,抬起头来,她双眸红肿,因为这场大哭,额上的冷汗把发丝都给浸湿,她额前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小脸也苍白无比,看着可怜极了。
沈糯见母亲衣襟上都湿漉漉的,终于有点羞赧起来。
许氏从旁边搬了两个小杌子过来,母女两人就在院中坐下。
“阿糯同我说说,是不是在崔家受了什么委屈?可是文兰对你不敬?”
许氏还没多想,只以为是小姑子又欺负女儿。
“娘。”沈糯擦掉眼角的泪珠,“夫君昨儿夜里回了家,但他从京城带回一位县主,想要娶县主为平妻,崔家人逼迫我,那位县主带来的嬷嬷亦摆着很大的谱儿……”
沈糯把今日早晨在崔家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母亲听。
许氏光是听到女婿要娶平妻已经变了脸色。
等听到后面,县主的嬷嬷都敢教训女儿,听到崔文兰对女儿动手,许氏脸色铁青。
沈糯说完这些,面色平静道:“所以,娘,我想和离,县主还是京城阁老的孙女,高门大户,真正的千金小姐,京城里面大户人家的阴私多,我若让县主进门,这样的天之娇女又岂会甘心做个平妻,待我随他们去了京城,那就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死都不知道。而且他已有娶平妻的想法,就算这次我不同意,也总有下次的,不是县主也会是其他人。”
沈糯想起崔家人对她和沈家人做的那些事儿,心都会噗通噗通剧烈跳动,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她真真是恨死崔家人。
哪怕崔洛书没对她下毒,在她死后,毁她尸骨时,他亦没动手。
可她们对她下毒,毁她尸骨,他都是知晓的,是默认的。
崔洛书比她们更恶心,他嘴上顾念着夫妻之情,实际是个伪君子,他也想让她的气运她的尸骨滋养着他,却把一切都推给姚庄清和穆秀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