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的手攥了起来,“要是我违背了呢?”
师远洋再次迷茫了,违背?
他好像察觉到这不是单纯的打电话,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他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
那头安静了,头顶也安静了。
顾重阳慢慢地蹲下身,放下通讯器,贴近他耳边道,
“师师,你让一个没有吃过糖的孩子学乖,就要准备好把自己当他的糖。”
师远洋扭过头,费劲地看着他。
那眼神一击即中,犹如千百年前就铭刻心间的邂逅。
顾重阳的胸口猛地被刺了一下——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似曾相识。
他的喉结动了动,压抑着内心奇妙的悸动,将师远洋打横抱起来。
“你好好考虑我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步伐摇晃间,他衣领里的银链露了出来,是他母亲的遗物。
师远洋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最后一眼,就是那条带血的银链。
他忽然伸手勾住顾重阳的脖颈,两人的距离拉的极其靠近,几乎呼吸可闻。
顾重阳停下脚步,垂眸看向他。
好闻的信息素伴随耳边的心跳声,冲击着感官。
师远洋快要失去知觉了,好困好困……
他的嘴唇动了动,恍惚说了一句,“如果我送你一条项链,你会戴吗?”
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
第二天一大早,师远洋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头痛得要裂开,一股酒味熏得他自己都差点吐出来。
他龇牙咧嘴地从上铺爬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看见曲小北在下面,用违/规电器给他煮粥。
感天动地室友情。
曲小北面露同情地看着他,像在看着一个大限将至的人:“你好点了吗?”
“头好痛,啊啊啊,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了。”师远洋抱住脑袋,脸皱成苦瓜。
他酒量其实还算可以的,平时很少会喝得这么酩酊大醉。
曲小北继续用那副观音在世的模样看着他。
师远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对他感激道:“辛苦你和小衡了,大老远把我弄回来。”
谁知,曲小北却倒吸一口凉气,“你……断片了?”
师远洋只依稀记得他们和三个人拼桌玩游戏,他游戏输了要给顾重阳打电话,然后……那家伙挂断了。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难过得不行不行的。
想甩了他就直说啊,非要用什么生气当借口。
冷战算什么男人!
曲小北看他脸色苍白,试探道:“你真的、完全没印象了?”
“发生什么了吗?”师远洋不解。
曲小北放下手里的碗,郑重地说:“你发誓,我说完之后你要挺住别晕过去。”
师远洋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说,我尽量。”
他有点慌乱,该不会是喝醉了疯狂打电话骚扰顾重阳吧?
要是那样的话也太难看了,简直坐实弃妇名号!
曲小北深呼吸了几次,快速道:“你昨晚玩游戏输了,上去跳脱衣舞,然后被顾重阳扛走了。”
师远洋两眼一翻。
曲小北赶紧道:“掐人中,快掐人中!”
师远洋勉强捏住自己的人中,带上了哭音:“然后呢?不对!他怎么会在那里?”
“可能是去和朋友喝酒,我也不太清楚。”曲小北没救地看着他,“接着他把你送回寝室,你吐了他一身,还撒泼打滚拽着不让他走。直到我回来,他才离开。”
师远洋四肢瘫软躺倒在床上,声音发抖:“我真的……这么干了?”
“你一边哭一边骂他死渣男,大概扇了他三四五六下,踹了两脚,吐了三次口水。”曲小北记忆惊人。
师远洋浑身抽搐,五雷轰顶。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曲小北善意提醒道:“你最好看看畅聊,因为他走之后,你抓着通讯器骂了他两个小时。”
……
更崩溃的往往在下一秒就出现。
师远洋绝望地打开和顾重阳的聊天记录,十几条六十秒的语音,循规蹈矩地排成一个小方阵。
整整齐齐,宛如无声的嘲笑。
他发出阵阵呜咽,双手颤抖,捂住嘴点开其中一条。
“顾重阳你个王八蛋!臭渣男!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呜呜老子费尽功夫想救你狗命,你他妈还不领情……嗝,分手就分手!小爷我人见人爱!你别哭着回来求我!”
师远洋心脏骤停,瞬间双耳失聪。
曲小北着急忙慌:“你还活着吗?需要打急救电话吗??”
他顾不上要死要活,赶紧匆忙把语音都点开听了一遍。
不幸中的万幸,他昨晚没有提到重生的事。
曲小北以为他疯了,连连安慰道:“其实……顾重阳也没那么好,分了就分了吧,看开点。”
师远洋傻愣地看着他。
从那天开始,顾重阳一条消息都没回过。
他嘴唇颤抖,面如死灰:“小北,我失恋了?”
经过一晚上的自毁形象,顾重阳终于把他踢了。
他想嚎啕大哭。
看着屏幕上“心上人”三个字备注,曾经的甜蜜化为满嘴苦涩。
曲小北生怕他想不开,赶忙道:“你别哭啊师师,我、我给你介绍帅alpha!指院新来的那个易风北就不错,我改天去要他畅聊号给你。”
闻言,师远洋哭得更凶了。
曲小北彻底慌了。
整个周末,顾重阳就像消失了一样。
曲小北本来不想提,但又怕师远洋陷进死胡同,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左棠的联系方式。
问过之后,他说顾重阳家里有事回去了。
师远洋当然不会信这种拙劣的借口。
他认定了顾重阳现在非常讨厌他,看他就像看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加上他喝醉了胡搅蛮缠……
天哪,假酒害人!
从今天起,他要戒酒,以后坚决滴酒不沾,细心革命,重新做人!呜!
周一上课的时候,陈教授说这周四组织大家去隔壁行星考察。
不管是大学生还是小学生,遇到这种类似春游的集体活动,都异常兴奋。
“拜恩?那不是重武制造之乡吗!”曲小北满脸憧憬,“太好了,终于可以出远门旅游了。”
听见“拜恩”两个字,师远洋才回过神来。
他刚才一直在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沉浸在失恋的感伤中,完全没听陈教授说了什么。
“我们要去拜恩?”他皱了皱眉。
这个地方给他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当年顾重阳就是在那里身陨的。
后来他功成名就,曾经三次走访拜恩,每一次都百般难过。
曲小北说:“是啊,要坐飞船呢,好期待啊!”
师远洋突然问道:“就我们学院去吗?”
“好像还有指……”曲小北说到一半,意识到他想问什么,咳了咳道,“不知道指院去不去。”
师远洋没再多问。
中午吃饭时,傅思衡过来找他,和他一起的居然还有严荀。
三人一桌吃饭,旁边指院的路过都会看他们几眼。
师远洋往那边看了几眼,发现顾重阳和左棠都没来。
严荀插起一块八爪鱼,丢进嘴里道:“好奇怪,顾黑脸怎么还不来学校?”
师远洋听见他给顾重阳起的外号,差点没被呛着。
“这周不是要去拜恩吗,他该不会是不想去,故意逃课。”傅思衡淡淡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师远洋。
师远洋疑惑:“你们看我干吗?”
傅思衡说:“他是你男朋友,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师远洋慢慢低下头,声音细不可闻,
“我们已经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