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槿进门的时候,心中早就做了一番猜想,觉得种氏无外乎两个反应,第一就是和他一样猜疑、愤怒、伤感,第二则是轻信了柳照影,抱着她痛哭流涕。
但是他进门的时候,完全没有见到这其中之一的场面。
两个人竟然只是各自坐在座位上喝茶,看起来很是温馨平和。
季槿:“?”
为什么会这样?
他错过了什么吗?
“母亲,这……”
种氏见他傻站着,不满地看他一眼:“过来跟姐姐道歉。”
季槿心中其实已经大半相信柳照影了,可是油然而生的别扭还是让他想抬一下杠:
“不用再确认一下吗?母亲。”
种氏道:“世上哪有做娘的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倒是你……”
意味深长的一眼,季槿觉得他被自己亲娘嫌弃了。
种氏也知道,季槿有时候不够聪明,性格也不堪承受一家之主,可是季家已无人,他逃脱不得这样的责任。
她叹了口气,这一叹气,让季槿更加汗毛倒竖。
再去打量柳照影,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好戏一般,就和小时候一样,她恶劣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他出丑。
季槿耳朵有点红了,但心底漫延的喜悦让他自己也无所适从,只能犹豫地叫了声:“姐。”
柳照影其实很理解他的心态,他们分别时他还是个孩子,一别几年,即便她以原本的面貌回来,姐弟之间也比不得幼时了,到如今地步,她本就不渴望两人亲密无间,还似以往般没有分寸,因此说道:
“如今我的身份不能公开,你我之间称呼名字就好,才不会引人怀疑。”
季槿点头同意了。
种氏和柳照影不是寻常女子,这场认亲也没有传统戏文、话本、故事里的凄风苦雨,他们很快地就进入了各自的角色。
种氏将姐弟二人带到了祠堂,柳照影为祖先,尤其是父亲和大哥上了香,见到最边上摆着她自己的牌位。
因是未嫁身死,她的牌位比寻常的小一圈,且木色也有不同,若换了旁人家,这样的女儿是根本没有资格享受供奉的。
她一怔,想来这世上自己拜自己的也是少数,手里这香举着倒是有些无从下手了。
种氏伸手将这牌位拿了下来,捧在手里,说道:“没想到还有能将它撤下来的一天,老天待我还存一丝善意。罢了,去鬼门关走一趟,你这孩子便注定是长寿的,近几十年是用不到它了。”
柳照影有点好笑,她母亲一直都是个颇另类的人,但很快她又肃容,正经问种氏:“母亲,当时宫里究竟是如何交代我的死因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想知道。”
种氏点点头,示意季槿去拿些东西。
她望着那些牌位和祠堂里的长明灯,目光放空,沉静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