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去帮我打一葫芦酒来。”一名老者抹了抹额上细密的热汗,回头喊道。
“唉,好勒!”英儿答应了一声,麻利地摘下墙上挂着的酒葫芦甩在背后,就跑出了朱记铁匠铺子。
到了晚上,岳霭一边往口里灌着廉价兑水的老酒,一边眯缝着醉眼观看岳英练拳。
岳英虎虎生风地练完一趟拳后,抹着热汗跑到岳霭跟前央道:“爷爷,你再给我讲段太爷爷打金狗的故事吧。”
“好吧。”岳霭一抹嘴边的酒汁,哈哈笑着说道:“我再给你讲讲你太爷爷朱仙镇大破金兵吧。”
岳英立时高兴的叫起好来,虽已经听过多遍了,可这无疑仍是他最喜欢听的一段。何况与街边的说书人嘴里说出来的演义不同,此时自己听到的故事内容也全是由当年亲自参加过朱仙镇之役的岳氏旧部讲给岳霭,岳霭又讲给自己听的,故十分精彩而真实。可每当他最后听到岳飞被高宗皇帝十二道金牌召回,然后遭秦桧陷害冤死风波亭时就禁不住气愤,他使劲踢飞了一颗脚下的小石子儿,郁忿的问:“爷爷您说,风波亭时如此欺人,太爷爷干嘛不干脆反了他赵家,或最起码先杀了秦桧那老匹夫?”
岳霭听后肃容道:“你听好喽,我们岳家人领兵打仗,不是为了皇权龙椅,而是为了守护我华夏的河山完整,子民太平。所以自古以来,野心者只注重个人的财富或权势,而贤者却知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个亘古至理。你太爷爷他老人家眼中看的是这千里江山,万家百姓。而区区一个龙椅,对于你太爷爷来说就显得太渺小了!”
“哦。”岳英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这些道理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太大了。
“我问你,什么才是真正的万岁与不朽?”岳霭看了他的样子,便启发道。
“不就是皇帝吗?”岳英道:“皇帝都是让老百姓们喊他万岁的。听说他还给自己修高高的陵墓,好让自己的尸体保存千秋哩。”
“不对!存的再久,也不过是一个臭皮囊;陵墓再大,也不过是一个黄土堆。老百姓们又有谁真的会去在意这些么?”岳霭晃了晃酒葫芦,有些不屑的说道。
“那倒底什么才算是万岁与不朽?”岳英不解的问道。
“是青史、是人心!”岳霭伸出一根手指在岳英眼前摇了摇,自信的回答道:“百年千年之后,或许没有几个老百姓记得皇帝的名字,但一定会有不少人都会记得你太爷爷的。”
“你是说,太爷爷比皇帝还威风吗?”岳英闻言欢喜的雀跃了起来。
“也不是这么比的,不过——”岳霭哑然失笑:“不过,做岳飞的子孙,永远都不是件丢脸的事。”
“傻孩子。”他上前亲昵的摸了摸岳英的头:“你太爷爷是个真正的大英雄!”
“哦。”岳英使劲的点了点头,他再抬头望去时,岳霭已经提着酒葫芦醉意阑珊的回屋去睡了。
岳英也跟着跑回屋去,想帮爷爷盖好被子,却不想爷爷的面庞一变,眼前的人立刻变成了朱强。岳英一愣神间,却突然有一股不知从哪儿而来的燥烈的大火冲天而起,把整个铁匠铺子都点燃了起来,紧接着,一群手执钢刀的黑衣人,恶狠狠的冲自己袭杀了过来。
岳英大惊,却突然又有两个人从天而降,一左一右的拉起自己就往外跑。
“宋大哥?史小姐?”岳英看到来人的面庞后又惊又喜;\&ot;你们怎么来啦?\&ot;
宋君鸿笑了笑:“英儿兄弟,我们救你来啦!”
“太好了!”岳英闻言高兴起来。可他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突然想起件事情来:“我爷爷呢?我爷爷怎么办?”
“不行!”岳英挣扎了起来:“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去救我爷爷!”
“爷爷————!”
在这一声巨大的呐喊声中,岳英苏醒了过来。
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打眼四望,到处都是破壁败垣,以及缩在各处墙角下的乞丐。
岳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草席上,便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不想甫一动,浑身上下的伤口便一起发作,痛得他呲牙裂嘴的。
“你竟然醒过来啦?”这时一个小乞丐听到动静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岳英吃惊的问道。
“在我们的香堂里。”
香堂?难道我在帮会中?岳英这一年多里为了组织抗金义士和朱强一起没少往各地帮派堂口里跑动,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也不再陌生了。可他怎么打量也都不觉得眼前这个破烂的地方能和各帮派中那些堂皇威武的堂口相提并论。
“莲哥儿,这个人醒啦!”小乞儿却浑不知岳英的胡思乱想,只顾扭头朝外面兴奋的嚷喊。
听到喊声,随即便有两个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乞丐,尽管同样的衣衫褴褛,但却一股的络腮胡子,双眼烔烔有神。如果不是他肮脏的衣着,单看神情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更适合去做一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