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驾可看见了?那些个豆兵,可都是身穿黄衣,头缠黄巾呢!”
李鱼心中一动,开口道:
“阁下如何称呼?”
“当不得尊驾这般言语,”武将摆了摆手,与最初所见那副冷硬样子大不相同,“某家姓张,单名一个成,忝居殿下座下武判一职。”
“原来是张判,”李鱼拱了拱手,算作见礼,“不知张判方才所言,那些豆兵打扮,可有何深意?”
不由他不试探,实在是这些撒豆成兵化出的道兵打扮太过熟悉了,“皆着黄巾为标帜,时人谓之‘黄巾’,亦名‘蛾贼’”,这不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黄巾军吗?
当然,道教之中亦有黄巾力士之名,形貌与前者颇为相似,但思及此术乃都城隍所赐,后者又与太平道有关,李鱼心中的疑虑,便怎么也消不下去了。
听闻李鱼发问,张成看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直截了当道:
“尊驾,某家是个粗性子,有什么说得不好听的,还请不要见怪。
“实际上,老田、老柳、小范,还有其他几人,我们都是殿下当初的老班底,甚至像老田生前就追随殿下了,都知道殿下和太平道传承之间的关系。
“某家敢拿性命发誓,殿下最初并不知晓太平道传承上有何等承负,只是按当时世间盛行风气,随意发了个涉及子孙后代的重誓,没想到就应了。后来殿下也很后悔......”
“停停停,”李鱼顿时头疼起来,打断了张成的喋喋不休,“你这人,给我说这些又什么用,我和你家殿下非亲非故,更不可能去接受什么太平道传承。”
“不可能,”谁知张成顿时叫了起来,“老田都跟我说了,你就是殿下的......”
“张成!”
一声冷哼传来,如兜头一盆冰水泼下,李鱼和张成顿时冷静下来,看向周围。
只见大殿之中,所有人各执杯盏筷匙,面色各异地看向自己,似乎是方才太过激动,声音传出,被他们听到了。
在对面,僧人光济和阴阳司主田浩并席而坐,前者笑着摇头,李鱼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在看戏;而后者则怒目圆瞪,看着张成,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辅德王本人则高居御座之上,面沉如水,眉眼被遮掩在白玉冕旒之后,幽深一片,谁也看不清祂究竟在想什么,方才出言喝止张成的也正是祂本人。
“殿下......”
张成呐呐出言,仿佛刚才粗着嗓子大叫的不是他一样。
“武判张成言语欠妥,大闹守岁宴,贬为纠察司下属夜游之神,即刻履职,不得有误!
“纠察司主何在?”
苏曲铃从列席中出来,面露为难地看了张成一眼:
“禀殿下,纠察司代司主在此。”
“押他下去,让他滚去干活!”
苏曲铃面带苦笑,走到张成和李鱼身前:
“张判,莫让小女子难做。”
“晦气!”张成啐了一口,又看了一眼李鱼,还是忍不住泄密道,“你以为我们为何称你为尊驾?有神位在身的修行之辈多了,某家又不是没见过......”
说到后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都城隍,正巧和对方视线相接,打了个哆嗦便垂头丧气地跟着苏曲铃离开了。
“李鱼,你跟我来。”
处理完张成,都城隍瞥了一眼李鱼,一甩袖袍,便离开席位,往后殿而去,说不清喜怒。
李鱼自席位上站起,面色沉凝,和都城隍如出一辙,亦是往后殿而去。
路过光济身边时,他听到僧人低低的笑语声:
“癸亥,王子虎盟诸侯于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