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文听了何连喜的陈述,已经猜出大概。
小梅的为人他非常清楚,虽说已经到了婚嫁之年,但对主人十分忠心,心里很纯洁,二少奶奶曾经几次想让她回家成亲,都被小梅拒绝了。至于说到奸情,府上小伙子也有几个,就小梅的禀性还都看不上,不可能与他们私通成奸。从今日的情况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崇武这小子使坏,平日里经常寻花问柳,自然也不会放过可怜的小梅了,要不然小梅是不会自缢的。赵铭文活了六十岁,真的没有想到赵府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赵家的不幸。更何况,小梅被奸淫受辱致死一事,如果被别人知道,那么,赵崇武必然牢狱坐穿,赵家在寿阳必然名誉扫地。想到这,他无法发泄心中不快,便一把抓起茶碗,猛地摔在地上:“家风日败,家风日败啊。”
“爹,事到如今总算还好,对我们赵家还没有影响,你就消消气吧。”赵大成连忙劝道。当看到小梅自缢,他也曾闪过念头,按小梅的情况,怎么可能随二弟媳走呢?绝对是不可能的呀。幸好这事情被何连喜隐瞒了,没有人知道。
“这事非同小可,不准泄露半点风声,事情到此为止,否则这寿阳还有我们赵家的立足之地吗?”
“那何连喜会不会泄露出去?”赵大成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那么多银子足可封他的嘴了。再说一旦入土之后,不用半年就已经腐烂,死无对证。倘若再有人提起此事,既无凭证,又无尸体,便是诬陷。”赵铭文又吩咐,“既然事已经如此,小梅的后事一定要慎重,就与二少奶奶一块安葬,成全她们的愿望吧。对她家里也要给予补偿,此事一定得办漂亮了,多花些银子吧,别人就不会说什么了。”
赵大成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也显得有慌乱,然而老太爷思虑周密,处置得当,让他也安心了不少,便连忙去安排丧事。
寿阳郊外的盘龙山,山环翠围,清泉流淌,清静幽深。在一处地势平缓的山坡上,就有赵家的坟地。以前二少奶奶与小梅时常常来此山中游玩,也赞赏这块风水佳处。赵铭文嘱咐随她们的心愿,选择好一点的地方埋葬她们。
灵堂法事结束之后,择日出殡。那天真是秋叶正黄的时节,盘龙山有些树叶已经开始凋敝,随风吹落一地。白色的送葬的队伍缓缓行进在山间。山间不断响起鸣炮声和悠扬的号声。前面是抛洒纸钱的人和旗手,中间是道士和两副棺材,后面跟着长长的亲朋好友队伍。
赵铭文参加送葬,面无表情。按理说白发人不能送黑发人,可他坚持要送。大少奶奶和三少奶被人扶着哭喊着。兰馨哭得像个泪人。宝林稚嫩的小脸无忧无虑地张望着。
二少奶奶与小梅的合葬墓上,洒满的许多的纸花。墓前的白色绸带随风飘动。下葬后,送葬的人已经离去下山。只留下赵铭文和崇武两人独立坟前。
一副轿子和赵家其它人在远处等候。
一阵秋风刮来,落叶和花被吹起。坟前还在冒烟的香,青烟变得淡起来。赵铭文慢慢走着,赵崇武感到迷惑,也跟着而去。他们来到数十步外一座老坟前停下。
“爹,你还是回家吧。”赵崇武预感到了什么,小声问道。
赵铭文没有回答,目视着眼前的坟:“你认识这盘龙山上的坟是谁家的祖坟?”
“认识,是我们赵家的祖坟。”
“跪下。”
崇武吃了一惊,赶紧下跪。
赵铭文转过身,看着儿子,不断地摇着头:“你还知道是赵家的子孙?我看你不配。赵家的门风就要葬送在你的手里了?好一个书香门第,忠烈之家,儒商人家啊。一个不谙事理的丫环竟然会随主而去,在别人眼里这是何等的壮烈啊,赵家的门风是何等之严,而在我的眼里这就是赵家的耻辱,耻辱,你知道吗?告诉你,赵崇武,你连起码的人性也没有,只有畜牲才会做出如此下贱之事。难道你还不承认?”
二爷知道仵作查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回避了,连忙伏在地上:“爹,都是孩儿的错啊,是孩儿一时酒醉闯下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