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下官怎能有违圣命啊。捐银一事下官定当努力而为之,至于能够捐银多少,很难预料。本官来寿阳只有两年,衙门库银早已为前任所耗尽,今日又遭遇灾害是雪上加霜。唉,都是同朝为官,下官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以后想法慢慢补足。再说,灾后修缮正在筹划,恐怕需要不少银子,如果朝廷不拨银,这寿阳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说了,还望魏兄多多体恤寿阳的难处啊。”
魏伯仁的眼光盯着郑安,露出怀疑的神色,都说寿阳是藏富之地,难道说寿阳只是徒有虚名而已。看到同学有些惊诧,郑安却若无其事一般。
魏伯仁一口将酒喝下:“郑兄总不至于让兄弟空手而归吧?我在皇帝这里不好交代,这次捐银,江南省的官员可都盯着你呢,寿阳如果没有点表现,各级官员也会说话,兄弟也不好办。”
郑安站起身,从书桌上拿过来一本书。郑安虽然是江苏过来,与陈万全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巡抚大人来信关照,好生应对钦差,可他心里有气没处撒,遇到自己任上就要自个担责,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不错,自古以来寿阳就是富庶之地,江南省商人一半出自寿阳。这本地方志就很能说明些问题。寿阳的钱不在寿阳,大多流到了江浙一带去了,寿阳真的只是个虚名罢了。银子都在民间,都在富商之手,都在大清国各钱庄里,这些人的银子不好弄啊。其实江南省各级官员都知道,寿阳的税赋最重,承受的压力也最大,以往帮助别人最多,今日寿阳受灾,以至上面下面都袖手旁观,这做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魏伯仁神色沮丧地看着手上的地方志,听了郑安的话,让魏伯仁感到有些迷茫起来。
“郑兄的话魏某理解。”魏伯仁自己倒了一小杯酒,轻轻咪了一口道,“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寿阳之地过去也是名人辈出啊,孙叔敖、刘安、魏杞、吕师夔、白时中等等,做了不少的事情。以后,倘若郑兄做好了这件事,历史也会记住从苏州来的一个书生。”
郑安苦笑着摇摇头。这同窗几年不见,城府也深了起来,让人着磨不透。过去他们一起在书院读书的时候,魏伯仁头脑还是比较简单,也不太与人争论,有一点,他认准的事情挺较真。希望这一次来,看在同窗面子上,不要生出是非来,不要太较真。可是郑安隐隐觉得,魏伯仁在变,变得不好理喻。或许他有自己的难外,受到皇上的亲点能有几人?换着自己会变吗?不管如何,郑安目前还是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稳住老同学,平平安安地离开寿阳。
“寿阳确实是个好地方,我早就有终老此地的想法。”
“郑兄当真不想回苏州了?”
“说实话,在哪当官都一样。我呢本来就无心官场,只是家父逼迫,否则我可能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书画家了。”
魏伯仁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书法,的确大有长进。然而他还是摇摇头说道:“郑兄的想法还是幼稚啊。官场之路一旦进入,也是名利场,如今有几个能够放弃得了。就郑兄眼前书写的几个字‘惠风和畅’,这‘惠’可作很多理解啊,名风、钱风、香风、文风,可以有很多风袭来。不是吗?”
郑安写下这几个字,只是心情愉悦时,并无深的想法。而今日魏伯仁一语点到要害,说明他对地方官吏看得很清,也看得很透。更重要是,这话里是一语双关。
郑安淡淡一笑,指指书房。魏伯仁跟着他走进书房里。郑安指指书案上人宣纸说道:“我记得魏兄一直在练字,可否留下墨宝?让我欣赏一二。”
魏伯仁清楚,这郑安一直对自己的书法很自负,今日肯定是想让他出丑。他笑笑,卷起袖子来,写下“廉以载道”四个字。郑安细细一看,吃惊不小。此行楷字体刚健,大气稳重,功力在自己之上。这魏伯仁的书法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郑安立即感到刚才自己有些的语气有些过了,是自己小看别人了,脸色不由地些泛红起来。
正在这时,夫人亲自端上菜来,打破了暂时的尴尬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