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阳盘龙山的绣女节办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庆阳县衙因钦差的到来,却像是遇到冬天一般,让人感到了寒颤。
魏伯仁出了寿阳的地界,当晚就到庆阳县城。离开寿阳时,他对寿阳下属县的底已经摸了一下,心中有数。他此番要去县里勘灾,看看受灾的真实情况。一路之上,确实有多处河堤被冲毁,还有不少农田被淹没,看情形,灾情还是比较严重的。至于王三突然状告郑安,因此人是被郑安开除的差役,他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特别是军粮掺假,要特别重视,如果事实,郑安可就是大罪了。寿阳是先皇到过的地方,寿州名士与京城多有联络,这水还是比较深的,不可轻易下手。王三状告的事情不可放弃,至少也能成为自己手里的一张牌,到时候打出去,试探一下寿阳官场并无害处。
来到庆阳县衙门公堂时,衙役还不让进。这要怪魏伯仁自己了,他就只有一套像样的官服,平时还不太舍得穿,一身布衣的他,衙役怎么能够轻易让他进去。
堂堂的钦差随从常冬生,他不肯做得那么穷酸样,便大声喝斥,闹得崔文轩也出来了。一看信印,知道是省府魏大人到来,连忙迎进府里好生伺候招待。魏伯仁进入厅堂,喝茶问询,不让他们设宴招待,说是要先跟县里官员见个面。县令崔文轩无奈,吩咐人赶紧召集县里大小官员到堂内,听候魏大人训话。
虽是小县,各级官员也在县城各处,一时还很难找到人。崔县令只好请魏大人先到馆驿休息吃饭,等人到齐了再叫他。
魏伯仁知道县里的情况,平时官员都懒散惯了,召集人是有些困难,便去休息了。到了晚上申时,崔县令来禀报,说人是到了个大概,天色已经晚了,是否明天再训话。魏伯仁反问道:“本官不训话叫他们来干什么?崔大人,你想让本官言而无信?”
“不敢,不敢,能够听听钦差的训话,是我等的荣兴。”
崔县令带着魏伯仁去堂上。
魏伯仁坐于公堂之上,环视着眼前赶来的这些数十名官吏,一个个满头大汗,也真的不容易,心里却盘算着这怎样才能让他们捐银,好好赈灾。寿阳之行,只能是把脉一下,掌握了解老同学真正的脉象和底细。这名老同学不愧是老江湖,做事滴水不漏,让魏伯仁很难下手。还有一件事情,寿阳毕竟是五品知衙,要处理五品知府,没有巡抚的许可,那是万万动弹不了的。此次到寿阳的属县庆阳,他要一改以往仁慈的做法,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来个下马威。
“各位辛苦了。本官奉皇命来江南省勘灾,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已经知之一二。寿阳本是江南最富裕之地,今年遭受灾害确是实情。然而,从近些年勘灾赈灾的记录看,寿阳各县因灾均受到朝廷拔银,数额在数百万两以上,庆阳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各位对此有何感想啊?”魏伯仁环视了从官员,见他们都低下头来,又说,“寿阳以往无大灾,却接受不少的赈灾银两,能否告诉本官这银子去哪里了?今年朝廷剿匪任务繁重,多地受灾,已经没有银子赈济江南省了,所以本官此次勘灾,有一个重要任务便是督促江南各地自救。本官希望,各级官吏要为民所想,自觉捐银,以解灾民之困。”
崔县令浑身抖动着禀报着:“魏大人,本县实乃江南省贫困之县,以县府财力,施粥度日尚且勉强,倘若没有朝廷的拨银,抗灾自救就好比登天揽月,海底捞针。让我们官员掏银子出来,在本县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怕是万万不能的,庆阳历来贫穷,官吏没有多少银子,请大人明察。”
“那么本官如何向朝廷复命?”魏伯仁看着县令,“你们只能等待朝廷银子才能救灾,或者说让皇上亲自来救灾?”
崔县令无话可说。
一名佐官上前:“启禀大人,下官是县衙典史江平,对本县的历史可谓了如指掌。自我大清建国以来,本县大小灾害三百余起,凡大灾之年无不是朝廷拔银救助才得以度过难关。今年水灾是二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良田万亩颗粒无收,倒蹋房屋数千,饥民不下万人,本县确实受灾严重,还望大人体谅民情。”
“受灾确是实情,本官不可否认。然而,本钦差为什么到庆阳来,是来游山玩水的吗?那是因为朝廷国库空虚,剿匪事紧,你们都应该知道的吧?目前朝廷没有银子可拨,必须由地方自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