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琦的公函送到寿阳的时候,郑安还没有到衙门。
最近因为兰馨的事情,搞得他神经衰弱,彻夜难眠,常常在书房写字作画。夫人还以为他为灾情操劳,全无心情,本来每月他都会跟她去后院游玩,而且还会玩上一些自创的新招,或者吟诗,搞得她心情愉悦,晚上还会应付一下。可是近几个月,明显不行,即使她穿着裸露的丝绸,也吸引不了他的兴趣。她心想,老爷肯定是累了,劝他好好调理一下,还让苏管家托人搞来土鸡土鸭,炖来给他吃。
这郑安表面上丝毫没有嫌弃夫人的样子,按照夫人的安排吃喝保养。但他的心里还是想着兰馨,想着如何才能得到她。就他看来,兰馨虽然顾虑他有家室,但还是喜欢他的才气。他也正是这样想的,希望能够与其有段私情,满足自己的私欲。
由于他最近沉醉于相思之中,公干行事明显减少。刘师爷曾经提醒他要考虑魏伯仁交待的捐银和筹粮事宜,沈南大人也多次请示办差,希望寿阳不要拖了朝廷的大事。这些事情他都明白,可就是提不起精神。这不,李琦突然要寿阳自查财政收支和赈灾用度,让他有些吃惊。刚刚有个魏伯仁来过,接着又有个李琦要来,况且这个李琦比魏伯仁更有背景,不可掉以轻心。
“大人,李大人过些日子要来寿阳,你打算如何回复他?”沈南请示道。这沈南已经在寿阳多年,从巡抚大人到吴富贵,他都在他们手下公干,虽然主官行事隐藏,不会让下属知道事情,但他从历年的用度处事里也知晓一二。巡抚也好,吴富贵也好,或多或少都侵占了税银和赈灾款。下面有一批人为他们办事,关系复杂。沈南不奉上,也不唯下,不贪不腐,不赌也不嫖,独个过日子,平常不喜欢管闲事,知道了也不说,所以那么多年相安无事,便也进步不了,至今还只个六品。今日上面来调查,难免会生出是非,所以他等待着郑安一句话,应该怎么去应付。
郑安知道沈南的意思,能到寿阳富庶之地任职,历任都是有背景人物,可自己的背景尽然没人知道,他亦不会公开,甚至陈万全当时也问过他,他也没有说,只说是上峰爱护自己。到了寿阳,他立马知道,江南省各界的目光就盯着他了,谁都知道这是个肥缺。可他首先是个文人,其次才是官员。他不像那些前任,明目张胆侵占公款。他不会这样干,他树起清廉的旗帜,他要让百姓拥护,富商信任。获得金钱的手段很多,他更喜欢别人心甘情愿奉送的东西。
今日,李琦要前来调查,他并不害怕,财政收支明晰,赈灾用度清楚。前日,刘师爷私下与赵家接洽,意思很清楚地表明了,他们也会做好相应准备。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将赈灾款用好,挪用了救济款,没有修筑城墙堤坝,而是修建了衙门,修建了盘龙山城皇阁。有失责之嫌,并无贪腐之罪。寿阳的事倒是对吴富贵和巡抚大人有些牵连。一旦紧查起来,难免会影响到上峰,会有人背后说自己的坏话。这一点他脑子很清楚,必然会提前向上面报告,请示后办事。
想到这里,他对沈南和刘师爷说:“你们只管收集资料,以备调查,其它事情,本官自有分寸。”
接着,他静心下来,给巡抚、吴大人还魏伯仁写信,告知李琦公函意思,请示如何行事。郑安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在江南省,巡抚最大,他自然会为自己走过的路扫清痕迹。吴富贵目前也是身居要职,不会随便让人毁了前程,必定会动用手段来处理这事情。至所以要给魏伯仁写信,纯粹是为了厘清同学之嫌,希望他不要顾及同学之情,尽管来寿调查,一定全力配合。他这样做,各方不得罪,只等待这好戏如何开场和收场。
陈万全知道这事,并不是郑安的信,早就有人禀报了他。当时他就淡淡一笑,没有评价,也没有指示。为什么呢?因为李琦是武郡王的人,自然带着武郡的意思下来办事,只要不触及实质,他就不会干涉,如果通过李琦之口,还他当年在寿阳的清白,岂不是更好。
作为吴富贵来说,深知官场规则,这李琦不会真的来撼动江南省官场,这不是他的目的,唯一的目标就多捞些银子而已。这次他略施小计,奉上金条,只等待李琦手下留情,不了了之。
既然皇上对江南省有兴趣,高诚等大臣竭力想缓解国库压力,派出魏伯仁来江南省办事,还想法让巡抚衙门收回了外借的部分银子,必须有所成效,让皇上高兴,让大臣堵嘴。这一点,久居官场的陈万全、吴富贵和李琦都是心知肚明的,唯独这魏伯仁不明白,此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清楚,他以为皇上信任他,哪怕肝脑涂地也要办出个样子,要把江南省的事情搞清楚。幸好,朝廷里有高诚的力挺,他还至于陷入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