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小山从马车上缓缓下来时，同钱元瓘一起来的好友们立马停住了嘴，也不议论这摄山脚下的车队是谁家的了，个个看上去甚是拘谨，瞧着张小山来到近处，每一个人都显得谦卑有礼，微微笑着。
“姑娘有礼!”
“嗯……”张小山也不知道该回什么为好，只轻声嗯了一句。
一旁的钱元瓘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招呼着自己的好友先行上山，自己和张小山在后面压阵。
起先那几个金陵才子，不明言状地拍了拍钱元瓘的肩膀，坏笑一声，再偷着瞧了张小山几眼，便相约着先行上山了。
待钱元瓘的几位好友上山之后，钱元瓘才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山姑娘，请吧！今日山中景色独好!”
没说什么，张小山眉头稍舒，提着自己的衣摆，顺着山间小径，向上走去。
钱元瓘笑了笑，赶紧也跟了上去。
漫步山中，确有一番滋味，在金陵城中从未感受到的舒适，这里的树，阳光，小动物们和金陵的城墙，喧闹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知道我为何要来赴你的约吗？”
走了一会儿，张小山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那张清丽的面容上有了一些不一样的颜色。
并排走着，钱元瓘一顿，笑着应道：“不是早就约好的吗？我想姑娘也不是什么爽约之人……再者，这山间景色这么好，姑娘不也是希望能过来瞧瞧吗？正好我邀请姑娘前来，所以姑娘便来了!”
要说这约，最开始的时候，要追溯到十月初十那一日，那一日是恩科第一日，张小山来送钱元瓘进贡院应试，临进院的时候，钱元瓘请着张小山一定要答应自己前去摄山上看红叶，那一日，他还说，若是高中状元，一定下聘书去画舫求娶张小山。
摄山之约是来了，可钱元瓘到底还是没能高中状元，只是个探花郎罢了，虽说只是个探花郎，可名声要比状元郎响多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和张小山那一档子，被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事。当今探花郎意图猥亵秦淮才女张小山，可比什么金启明高中状元这事有意思多了，所以状元还真没他这个探花郎的名声响。
“不，我今日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你若照实说了那日在酒家的经过，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选择原谅你，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张小山放缓了步子，平静地说道。
钱元瓘偏头，眉头紧蹙，不过却很快舒展开来，还是笑呵呵地说道：“姑娘在说什么呀？元瓘怎么听不明白？那日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已经和姑娘说清楚了吗？是王谢陷害我的呀!”
“那今日过后，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姑娘言重了!”
看着钱元瓘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姿态，张小山就没来由地一阵反感，觉得哪哪都不舒坦，语调也刻意加重了几分，说道：“你说是金陵酒家故意泄露了消息，才导致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可是我前些日子听人说，谣言被传开，是因为你和你的几位好友在金陵酒家作乐时才传开的，十二日直至几日后你宴请你的好友，这段时日，金陵酒家可是将消息一直瞒得死死的，可不是像你所说，是金陵酒家故意散播谣言，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王谢那解元是买来的，这你作何解释？”
钱元瓘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不过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回答道：“姑娘这是听谁胡说的呀？就算是那日我宴请好友时才流传出去的谣言，那也是金陵酒家泄露的呀！他们不怀好意，处处算计我，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听谁说的，你没必要知道！只要这谣言不是十二日泄露出去的，我就有理由相信金陵酒家不会害我，王谢为了顾及我的名声对我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而你和你的那些所谓的好友，不知为何，就将这事闹的越来越大，我现在怀疑你们根本不为我着想，一心想把我的清誉给毁了。”
说到最后，张小山竟然冷笑了起来，瞧上去愤怒十分。
钱元瓘继续走着，依旧平淡：“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有些意思……事后，姑娘的名声倒是没损失多少，倒是我，这个恩科探花郎的名声全毁了!”
确实，要说张小山的名声确实没损失多少，事后，谣言传闻，钱元瓘意图猥亵张小山，被王谢撞破，赏了钱元瓘几脚，张小山毫发无伤。
一些张小山的死粉，那些侯伯府的公子，少爷们打着钱元瓘是个人渣的称号，天天堵在钱元瓘府上，扔臭鸡蛋。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张小山真的毁在你的手里，你才知道名声对我们这些画舫的清倌，有多重要！”
张小山停住脚步，一时间竟也怒不可遏，开始失态起来。
“若真的在乎名声，为何还要去做什么清倌？陪笑卖唱挣钱？”
“啪!”
在这山中不起一丝波澜，一声脆响，张小山提着自己的衣摆，撂下钱元瓘一个人朝前走了。
感受着火辣辣的脸庞，钱元瓘有些生气，舔了舔嘴角，冷哼一声。
瞧着张小山越走越远，越走越快，钱元瓘没有去追，一个文人的傲气现在，似乎起了一定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