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羡玉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真想不到么?”
齐宏宇微微扬起下巴,面露恍然神色,随后压低声音试探着问他道“你在钓鱼?”
“算是吧。”石羡玉轻轻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内部,有人在给我们的目标传递消息,这点已经毋庸置疑了。”
齐宏宇再次问道“所以你想利用许经朝的事儿,把这个人钓出来?”
“这倒不是。”石羡玉摇头说“钓不钓他,其实关系不大,至少我并不着急。某种程度上来说,留着这样的内鬼,其实也有好处,关键就看要怎么用了。”
齐宏宇翻个白眼“话倒是没错,但前提是,你晓得他是谁,否则一不小心就玩火**了。”
“嗯,所以,如果能顺带摸清楚这个人,或者说这些人的身份,就再好不过了。”石羡玉说道“但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
说到这儿,他嘴角再次扬起,显得有些兴奋“哎嘿,你竟然没想到,这算不算我赢了你一次?”
“……”齐宏宇无言片刻,说了声无聊。
此时,他们早已穿过支队大门,并走进了办公楼,穿行在狭长的过道中。
所以两人也颇为默契的不再开口,保持沉默。
直到走到石羡玉办公室。
泡好两杯枸杞茶,齐宏宇捧着杯子轻轻抿了口,才说“你的主要目的,是缺牙巴吧?”
“对的,是他。”石羡玉并不意外“嗯,也可能是他手下——关键看,直接站在这一系列案子背后的家伙,究竟是他还是他的马仔。”
齐宏宇依旧捧着杯子说“这人已出了一次昏招,说明已经方寸大乱了。所以你想等着他再出一次昏招?”
“可以这么理解。”石羡玉说“他都能选择对施洋杰下手,那么,许经朝呢?黄天成呢?他会不会想办法再次出招?”
齐宏宇斜了他一眼“人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了,他能出些什么招?”
“多了。”石羡玉平静的说“比如,用一些看似合理的理由,把许经朝和黄天成调走,由别队负责侦查讯问。”
齐宏宇五指微紧,用力的握着玻璃杯。
但很快,他又松了手,轻轻点头,并没多问。
他真的只想单纯的办案破案,不想管也不愿想那么多伤脑筋的事儿,免得像石羡玉那样,被弄的心力交瘁。
何况他相信有需要他只晓得消息,石羡玉会转告他的。
没细说的,便是对他而言应当不重要,虽然如果他问起的话石羡玉肯定也会说。
但石羡玉这番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很大啊。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缓缓收回了目光,只问“需要再多留许经朝一会儿吗?”
“不用。”石羡玉说“从你钓出他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钟了,足够那帮家伙反应。喝完这杯茶,咱俩就去询问许经朝吧。”
齐宏宇直接站起身“哪里还有心思喝茶,直接去吧。”
思忖几秒,石羡玉跟着起身“也好。”
“对了,”刚走出两步,齐宏宇又顿住脚步,扭头看他“你……或者说你们有逼数的吧?千万别玩脱了。”
石羡玉嗯一声“放心,他们比你更怕玩脱,会做好万全准备,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那就好。”
……
与此同时。
中年女警独坐在沙发中,双目无神的盯着并未打开的硕大电视。
“看了半天了。”又一中年女子缓缓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蜂蜜水,随后轻轻坐下,看着她问“还没想好吗?”
女警回神,接过蜂蜜水,并将之放到一边,随后转过头看向自己胞妹,涩声说“我……还是拿不定主意。我太了解他了,他既让我杀缺牙巴,下一个肯定就是我了。”
“你倒是不笨。”女子叹道“当初你就不该……算了,说这些都晚了,你自首吧,对你来说,自首才是唯一的出路。”
女警身子一僵,眸光暗淡“不行的……自首,我就真的没活路了。”
她妹妹盯着她的眼,说“谁又说得准呢?就是灭门,只要认罪态度好,有立功表现,一样有可能争取到死缓。”
“可我不仅杀人、涉潶,给人当伞,还叛国。”
女子也沉默了。
半晌之后,她才接着说“我也确实没想到,这些年你竟背着我干了这么多事……我晓得你和缺牙巴勾结,和‘他’往来,但我真不晓得,你竟……”
说到一半,她又长叹口气“算了,不多讲这些。
自首吧,就算死刑,好歹走的体面,没有痛苦。落到他手里,除死之外,又要多遭受多少苦难?”
女警眸光更加暗淡,连身上的白衬衣都灰败了几分。
良久,她才艰难的问“自首了,你怎么办?”
“跟着自首咯。”女子倒是洒脱,说“左右不过包庇罪,坐不了几年。总好过落在他手里。反正你要被他弄死了,我肯定没好下场。”
“我……我对你不起……”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摇摇头,女子站起身,说“我去帮你打电话。”
“别!”女警猛然抬头,本能的伸出手。
女子静静的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又颤抖着把手收回,尔后弯下腰,脑袋插入双腿间,抱着头,浑身蜷缩成一团,忍不住啜泣。
不知过头多久,她才哽咽着、闷闷地说“听你的吧……”
女子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轻轻颔首,转身回到自己卧室。
小心翼翼的反锁上门,她才爬在地上,摸索一阵后,撕开伪装的砖缝,从中抠出枚小小的手机卡,又从床腿夹层中翻出枚口红大小的手机,将卡插入,开机。
袖珍手机上,仅仅只有两个按键,一个是开机键,一个是拨号键。
深吸口气,她迅速摁下拨号键,随后抬手,将手机凑在耳边。
“我是清明。此刻安全。人员安全代码,scjy·xj·aqq·9695331·0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