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艺术的人,可以拿作品中蕴含的情感来交流,不需要任何话语词句。
金儿拉住李修缘坐在自己身边,低声不打扰童姑娘弹琴:“小和尚,你能听出门道来?”吃着桔子随后把桔子皮一扔,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
李修缘正襟危坐:“一,我不是小和尚。二,我在琴声中听出了金戈铁马之气,颇为诧异。”
小小年纪,脾气和名字一样,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金儿说道:“没看出来啊,你这个小和尚还真有几把刷子。”
又被叫了一声“小和尚”,李修缘也不气恼。虽然暂时没出家,但自己迟早是个和尚。只是静静地看着金儿,等着她给出答案。
金儿卖弄了一阵,大致讲了一下童姑娘的身世。
原来这位童姑娘原本是良家女子,因为父亲被政敌清算,她便被充入了教坊司。到了南宋朝,国家财政紧张,没钱养活教坊司,于是便把这些人寄存在各大酒楼中,以官妓的身份与酒楼合用,在朝廷需要举行庆典的时候,再把她们召集起来。
教坊司原本的意思是皇家歌舞团,也就是文工团的意思。只不过中间许多龌龊事不足道,使得教坊司成了藏污纳垢的场所。
说起童姑娘的父亲,更是令人不胜唏嘘。童姑娘的父亲原本是军中的一个好汉,一心想要在沙场立功。
怎奈大怂朝对外不举,压根就没有武人的用武之地,反倒是一个叫童贯的大太监打仗打得有声有色。
那时候的童贯算得上一名励精图治的武装太监,战绩颇丰,还险些把收复幽云十六州的泼天大功收入囊中。只可惜后来在权欲面前迷失了自己,最终成了祸国殃民的大奸臣。
童姑娘的父亲便是投靠了童贯,认了当时还是著名武装太监的童贯当干爹,终于在沙场上实现了自己的抱负,斩获功劳无数。
只可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童贯倒台的时候,他也跟着掉了脑袋。
童贯倒台是在十五年前,童姑娘的父亲被清算是在十三年前,童姑娘充入教坊司的时候年纪还小,经过这么多年的培养,今年才刚出道。
有趣的是,李申之是童姑娘接待过且唯一接待过的客人。
饶是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当再次听到童姑娘身世,李申之仍不免唏嘘不已。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
李修缘双手合十,朝着童姑娘点了点头,心底里也不再将她当妓女看待。
同时天涯苦命人,谁也别瞧不起谁。
于是乎,整个包厢的气氛,忽然就文艺起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申之恍惚中觉得自己身处一个高档的茶餐厅,旁边有乐师伴奏,与对面的金儿相亲。
忍着半个月工资在高档场所请姑娘吃饭,这事他没少干过,结果是无一例外地全黄了。最后无奈地与乐师共度良宵。
一曲弹罢,李申之习惯性地拍手鼓掌,向艺术家致以发自内心的敬意。
没想到自己的老相好,竟然还是一个宝藏姑娘。
也许是第一次被李申之正经对待,英姿飒爽的童姑娘竟然有些害羞,脸上布满云霞,站起身盈盈下拜。
众人招呼童姑娘坐下喝口茶,吃些点心休息一会。
最熟悉的陌生人,不能光顾着身体沟通,可是得跟人家好好交交心了。
这时,一名侍女推门进来:“童姑娘,妈妈问准备好了吗?”
童姑娘坐直了身子:“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