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场庆贺宴自然办得风风光光,顺顺利利。
牧元恒应对得宜,与朝中大臣们的交谈间亦是言之有物,沉稳老练,牧志贤因此又收获了同僚的各种夸赞,他的心情顿时大好,连看儿子的眼神也没之前那般挑剔了。
这个儿子,除了婚事令他不满意,其他方面,还是颇拿得出手的。
而让牧志贤更加高兴的是,关于牧念初的亲事,他根本不需要开口,就有好几位以往他都高攀不上的大人主动试探自己的口风。
这在以往,哪里是牧志贤敢想的?以往他便是上赶着巴结讨好,都不可能攀上那样的人家,现在自己反而有了挑拣的余地。
如此这般,牧志贤再看向牧元恒,便又觉得顺眼了些。
好歹还有两分用处。
牧志贤刚对自己儿子有了几分好感,很快,就又在派官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
牧志贤希望儿子能去户部。
按理说新科进士一般都进不了户部这样的地方,大多都是从翰林院开始一步步地熬资质。
但他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自己这个当爹的再在背后加把劲儿,再不行,他便舍下老脸去求一求二弟,让二弟也帮忙加把劲儿,总能给他在户部寻个缺。
但牧元恒又叛逆了,“儿子想去工部。”
牧志贤一听,当即就觉得气血又开始翻涌起来了。
户部是六部之首,掌管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日后前途自是最好不过。
而工部呢,工部就是掌管工程事项,无非就是负责一些园林建造,宫殿修葺,农具改进之流,哪里比得上户部有前景?
牧志贤好声好气地跟他分析个中利弊,牧元恒依旧是原本的态度,他想进工部。
牧志贤气得吹胡子瞪眼,索性撒手不管了。
“好,你想进工部你就自己想办法!你若是能谋到工部的缺,算你有本事!”
工部虽然不比户部有前景,但是工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忙,牧志贤不信他能进得去工部!
最后说不定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到翰林院去熬资历。
牧志贤是气狠了,也想要让牧元恒栽个跟头,自己好重新拿回当父亲的威严。
是以,他便铁了心不打算帮忙,不仅不帮,他还去找了牧志飞,格外嘱咐他,绝对不能出手相帮。
牧志飞觉得大哥的做法有些偏激,不能因为赌气就真的不管不顾,但他劝说了几句,牧志贤都不为所动,牧志飞便只能偃旗息鼓,不再多言。
这毕竟是他们父子间的官司,自己这个当二叔的也不好越俎代庖,横插一手,不然最后,他只怕自己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牧志贤有心要让牧元恒栽跟头,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回来求他。
但没想到,牧元恒非但没有回来求他,反而真的把这件事给办成了,他真的谋到了一个工部的差事。
牧志贤顿时觉得胸中憋了一团郁气,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当真是好不憋屈。
他自然拉不下脸去问牧元恒究竟是如何谋到这个差事的,这口气便只能这么憋着。
直到翌日下朝,工部尚书突然走上前,将牧元恒很是夸赞了一番,称他不仅才思敏捷,能写锦绣文章,便是于工事制造方面亦是有着精妙巧思,为他们工部的很多工作都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牧志贤听得一脸懵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旁敲侧击地从工部尚书口中打探,这才知道牧元恒之所以顺利进了工部,是因为他给工部尚书献上了一本图册,那上面都是他自己对于工事制造的一些想法,图文并茂,很是详实有见地。
牧志贤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对于那些东西感兴趣,一时之间他不觉更加百味杂陈。
他是不赞同儿子沉溺那些东西,那在牧志贤看来便与奇淫巧技没什么不同。
但工部尚书都夸到自己头上来了,还夸得这么真心实意,牧志贤哪里还说得出半句不好的话来?
而且,要当着工部尚书的面说出那些是奇淫巧技,只怕老尚书当场就要翻脸。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牧志贤却不得不承认,在这场跟儿子的博弈中,他又输了。
他百味杂陈地回到家,原本想把牧元恒喊过来询问一番,但想想又作罢了。
真把他寻来,只怕最后自己又被气得半死。
现在的儿子可太叛逆了,简直是半点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因为牧元恒翅膀够硬,牧志贤硬是没找到可以制裁他的理由,他们父子俩便这么保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上。
牧晚秋听说牧元恒进了工部,先是微愣,旋即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