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之前对他有个不错的印象,胡家伟并没有太排斥他的接近。
叶橙走到他面前,趁机暗中地将裁纸刀踢远了点。
胡家伟依然垂着头,闷不做声地摇了摇。
“别怕,谁欺负你了你就说,我帮……”叶橙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更有力的说服方式,“我让陆潇帮你揍他。”
胡家伟吸了吸鼻子,说:“谢谢你,叶橙。但是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叶橙看着他道:“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类似心理辅导的工作,以前公司员工心情抑郁的时候,他都会一对一开解。
胡家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放松了警惕。
他声音闷闷的:“刚才徐老师找我谈话了,说我这次考得很差。”
“成绩出来了?”叶橙问。
“嗯。”他点了点头。
“我……家里条件不好,父母辛辛苦苦供我读书,我觉得好对不起他们。”胡家伟的眼泪又出来了,赶忙抹了抹。
叶橙掏出纸巾来递给他。
“虽然他们穷,但从小到大都没短过我什么。”他抽噎道,“十三中是全市最便宜的高中了,但是我来这儿之后,成绩越来越差。班上没几个人在学习,老师也不太重视我……当然,主要还是我的问题,是我太容易受影响了才会这样。”
他现在的同桌,是个成天上课打游戏的男生。
徐超觉得他刚进来的时候成绩不错,就给他安排了这个人。
叶橙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怪你,大多数人都会受环境影响。”
胡家伟失落地叹了口气:“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你来这里了还是第一。”
叶橙道:“谁说的,我也容易受影响,陆潇天天睡觉,弄得我上课也觉得困。”
胡家伟勉强笑了笑,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对了,”叶橙不着痕迹地问,“张琦那些人,真没有再找你麻烦了?”
他深知很多校园暴力的源头,都是源于受害者的胆怯和难以启齿。
闻言,胡家伟的脸色变了:“其实自从高二之后,他们就没再找过我。以前是因为……因为我和陈臻走得近。”
“陈臻是谁?”叶橙疑惑道。
胡家伟顿了顿,说:“是潇哥的朋友,后来转学走了。”
叶橙想起了之前蒋进说的那件事,原来是他。
胡家伟说:“因为陈臻的原因,高一的时候潇哥挺罩我的。你不用担心,真的很感谢。”
叶橙安慰了他许久,胡家伟的状态好了点,便跟他一起回了教室。
他们前脚刚进门,后脚徐超就来了。
他面色凝重地出现在后门口,差点没把蒋进活活吓死。
后排几人匆忙把正在抄的作业盖住,装模作样地开始晨读。
然而徐超压根没注意他们,径直走到讲台上,沉声道,
“还读什么读,全都把书放下。”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完了,看老徐这脸色,估计咱们班又是倒数。”
“那怎么办啊,这次是真要开家长会了。”
“你们听说没有,我们班数学有人一个字没写。”
“不是吧,谁啊?好歹也做做样子啊……”
徐超锐利地扫视了班级一圈,点名道:“胡家伟,把假期作业收上来。”
说完,他接到一个电话,走到了教室外面。
叶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胡家伟唯唯诺诺地走到台前。
众人都在交头接耳,根本没人理会他。
“卧槽卧槽,我还没抄完呢!”
“救命,我历史大题都没写,老尼姑会鲨了我的,她太恐怖了!”
“什么鬼,老徐你好狠的心!”
胡家伟不知所措地垂手站着,声音堪比蚊子哼哼:“大家交一下作业。”
班上闹哄哄的,根本没人听见。
他的脸涨得通红。
叶橙看了看他。
然后拿起自己的数学卷子,走到最后一排道:“陆潇,你帮我收一下一、二组的数学作业。”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压过那些嘈杂声。
大家都安静了,陆潇的表情一点一点僵硬起来。
三秒钟后,他认命地扔下笔,起身收作业。
另外几个课代表看见叶橙带头,也都纷纷站起来帮忙收卷子。
胡家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望向叶橙。
陆潇面无表情地站在过道上,说:“交作业。”
蒋进惊恐地小声道:“潇哥,你抄完了?”
“一个字没写。”他没好气地说。
蒋进眼泪都要飚出来了,按住试卷道:“再给我五分钟!我大题太多没写了,老徐会鲨了我的!”
陆潇冷酷道:“三,二,一。”
蒋进面如死灰,只能任由他把试卷抽走。
碍于陆潇的脸臭得跟什么似的,没有一个人敢拖延不交。
最后收齐了,他将一沓子试卷重重地拍在叶橙面前。
其他课代表还在磨蹭,比他收得要艰难许多,大家都在想尽办法拖时间。
徐超等的不耐烦,扬声对胡家伟道:“收齐了拿到办公室来,最后给你们十分钟。”
胡家伟连声应了。
他刚一走,陆潇就在叶橙旁边磨牙道:“你真是好样的,我只能交白卷了。”
因为徐超是数学老师,所以大家最先补的几乎都是数学,只有他只字未动。
叶橙弯了弯唇角,不动声色地翻着那堆试卷的页角。
几秒后,他抽出那张一片空白的卷子,推给旁边的人。
“十分钟,快点。”
他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陆潇的眼眸瞬间暗了暗,饶有兴味地说:“滥用职权啊,课代表。”
叶橙斜了他一眼,“怎么,你不需要?”
说罢,就要把卷子拿回来。
陆潇忙伸手阻止,不偏不倚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指尖轻轻擦过皮肤,混合着常年打篮球留下的薄茧,像蚂蚁爬过去似的酥痒。
叶橙暗自往后缩了缩,却被微微用力摁住了,手心啪地贴在凉凉的纸张上。
“太需要了。”陆潇的声音带了一丝喑哑,注视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