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刚才我说鬼屋那里,唉,那屋里老头也有个儿子,他儿子就是当兵当到了军需官的人。”
“结果后来他儿子跟随的那个大帅遇上了叛乱,手下人带兵把大帅给打死了,军需官都是各家大帅们的心腹,于是也被打死了,所以你看,都遭遇了横祸——咦,小娘子你怎么啦?脸色好难看。”
鹿濯濯苦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昨晚赶了一夜的山路太累了。”
老村长笑道:“是我的错,竟然拉着你们在这里聊起来了,你们且跟老汉来,老汉带你们去歇歇。”
走在路上他又殷勤的问公孙无锋:“高人,您看我们村的风水格局能改改吗?倒是不求出什么大富大贵,只求别在出横祸了。”
公孙无锋说道:
“很难的,除非你们引来一条水,让青龙入水,这样或许能顺风顺水一些。”
老村长唉声叹气:
“我们这的山里头也是怪,水少,没什么山泉水,就我们这块还能挖出两口井来,所以我们村里人丁一直不多,养不活太多人。”
“村头那屋人家儿子跟的大帅姓什么、叫什么?”鹿濯濯忽然问。
老村长说道:“叫什么不知道,姓的是屠。”
鹿濯濯放松的笑了笑。
云松问道:“你们说那屋里头的人是鬼?怎么回事?”
老村长叹了口气,意兴阑珊:
“那人叫余大头,是个老实人,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婆,只有一个儿子,这样他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给拉扯大,还好儿子有出息,念了书被一个大帅看中当了官,就是我刚才说的军需官。”
“结果好景不长他儿子死在了乱军中,这样他的心也就死了,后来他人也死了,死了以后我们村里出人出力把他给葬了,结果当天晚上我们村里人就发现他家里有人影摇晃。”
“发现这事后村里人就找我,我们以为是进了贼还是说村里的谁不讲究,竟然趁着人家刚没了人空了屋进去偷摸东西,于是就上门去抓人。”
“但里面没有人!”
“我们包围了他家的屋子进去,里面没有人!”
“第二天晚上又有人盯着看,发现又有人影在里面摇摇晃晃!”
“村里人凑到窗户上去偷偷往里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窗户上也趴着个人,也在偷偷往外看!”
“而且这个人正是余大头!”
云松惊呼道:“那这乡亲吓得可不轻。”
“差点吓死!”老村长感叹。
村里人确实不算多,不过家家户户都还有人,他们在村里行走,村里人便出来围观他们。
老村长驱赶村里人,笑骂道:“你们是没见过山外的人吗?一个个看啥看?别吓着人家,都滚蛋,没事干的去地里干活。”
他将三人领进了自己家里,这是一座寻常的二层古楼。
村里人纷纷散去,但也有跟到他家门口的。
村长老伴还在,手脚利索的拾掇出两间屋子让三人分住。
见此公孙无锋坦然道:
“村长,我们一行还有同伴在村外,能不能让他们也住进来?您放心,我们给钱,连吃带喝加住宿,一个人可以给你们一个大洋。”
老村长高兴的笑道:
“嗨,哪用得着这么多呢!我们山里头住不要钱,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让你们同伴都进来吧,不过我们这里房子都不大,没法让你们住一起,你们得分散开住。”
鹿濯濯欣然道:“这没关系,另外一枚大洋一个人头,我们就按照这价钱来付账。”
老村长倔强的说道:“用不着,你们又不是长住,我们咋能收这么多钱?那岂不是黑了良心?”
“不过我们村里穷,没啥好吃的,只有粗粮,顶多给你们加个野兔子野鸡啥的算加菜,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们招待不周。”
鹿濯濯看他热忱,心里也跟着热乎:“没事,您这是客气啦。”
公孙无锋让云松照看鹿濯濯,他自己出去招呼金营长等一行人。
之前他们一路上又是碰到大江断流又是碰上鬼打墙和山匪抢掠,心神自然一直紧绷着。
山路险峻,昨夜又赶了一整夜,即使云松不虚也感觉累了,便坐在门口吹山风歇息。
村里种了许多银杏树。
这树长得高大巍峨,树荫也大,坐在树荫下吹着风听着树叶哗啦哗啦的响,真是舒坦。
鹿濯濯并腿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满脸的向往:“这山村真不错,若是能跟喜欢的人一起住在这里该多好。”
“村里这么多的银杏树,春天银杏开花,我们可以赏花。夏天长出茂盛枝叶,我们可以遮阴。”
“最美的是秋天,古树枝头和林下小路被扇形树叶铺就承金黄色天地,加上山里头才有的秋高气爽,这会多美呀。”
鹿濯濯这番话说的确实很美。
但云松忍不住给她科普了一下:
“二小姐知道吗,这银杏树也分雌雄,雄树只开花不结果,而雌树虽然能开花结果但果子很大花很小,肉眼看不清,所以可以认为雌树只结果不开花……”
“等等。”鹿濯濯无奈,“道长,我跟你说的是情侣在一起的美好,你却向我传授它们开花结果的知识?”
“你不觉得这样太煞风景吗?”
云松不悦的说道:“那你在我一个道士面前说情侣的生活,你良心不会痛吗?”
鹿濯濯温婉一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说完这话便抿嘴不语,呆呆的看向银杏树,似乎在畅想什么。
然后被环境和畅想所感染了,她突然怅然的开口了:
“我第一次见到公孙的时候才十岁,我还记得,那年那天我随我父母去了公孙家里,当时公孙大婚,但公孙父母对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以至于不肯来参加婚宴。”
“我的父母与公孙的父母关系颇佳,于是看到这件事闹的他们家里不可开交,我父亲便带全家参加了公孙婚宴,想要交好公孙,然后曲线劝说他们父子重归于好。”
“公孙与家里人隔阂很大也很多,他父亲曾是黔省大儒,最讨厌怪力乱神的东西。”
“但公孙喜欢,而且极有天赋,在修行界闯出了挺大的名头。”
“这样他大婚,他的许多江湖朋友自然就来给他祝贺,我记得黔省各门各派都派了人,其中有人能变成狮虎,他和同门突然变成狮子想要舞狮来给助兴。”
“可是我那时候还小,人小也胆小,身边的人突然变成张牙舞爪的狮子我便吓得大哭起来。”
“新郎官打扮的公孙笑着来逗我,他也变了脸,变成一只花狸猫、又变成一只斑点狗,还变成一只金丝猴来抓耳挠腮,我被逗笑了,然后就喜欢他了……”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福生无上天尊。”
其实他不明白鹿濯濯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隐秘。
他感觉莫名其妙,一头雾水,所以不知道怎么回应。
这时候就看出做道士的好处了,他回了一句‘福生无上天尊’,至于对方怎么理解那是对方的事。
鹿濯濯冰雪聪明,她笑了笑说道:“道长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会把这种与你毫无关系的隐私说给你听。”
云松微笑。
我不好奇。
鹿濯濯也微笑,说道:“原因很简单,道长应当发现了我对公孙的好感,而道长您是有大神通的人,必然有大聪明大智慧,所以我想问问您——”
“您觉得我和公孙在一起合适吗?”
云松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走在路上的时候她主动伸手去碰公孙无锋,不只是试探对方的心意,也是给自己看。
但这种事他怎么回答?
他一个没谈过恋爱的菜鸡给人家结过婚的指点姻缘?
可是鹿濯濯很期待的看着他,还真是把他当成得道高人了。
云松又叹了口气,问道:“公孙先生已经结过婚了,那你准备给他做妾?”
鹿濯濯摇头道:“因为家庭缘故,公孙的妻子在他们结婚后没多久便离开了,他们已经分离十年,公孙也孤单了十年。”
“所以我想,与他在一起!”
云松说道:“你想与他在一起那就对他诉说心意,女追男素来简单。”
“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层山吗?”鹿濯濯笑。
云松说道:“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钱隔房隔她爸妈。”
鹿濯濯没听过这种烂俗段子,粗听感觉很有趣便哈哈笑。
云松一句话让她笑不出声来了:“公孙直是出去通知你们的人进村而已,他已经离开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