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行行好,我们本是德礼县大明镇二道口子村的百姓,被当官的逼得活不下去了,要饿死了,就想上山来劫道。”
“我们前天刚来山上,前面就碰见过一拨人,那一拨人是扛着枪的商队,我们不敢露头,今天是饿的扛不住了……”
云松走过去看了看,这些人确实不像是见过血、抢过人的样子。
如果他们成功抢劫过,那起码会换上一件好点衣裳——抢劫或许抢不到钱,但不至于连衣裳都抢不到。
如果他们抢劫没成功,那肯定会被人给揍一顿,被打死正常,至少也是被打个头破血流。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
真就是一幅穷苦农民的样子。
云松拎着枪蹲下问道:“你们现在日子就那么难过吗?”
汉子黯然点头:
“过不下去了,道长,我们没活路,只能随大流当山贼,但凡能有一条活路,我们也不至于干这丧尽天良的事啊。”
云松问道:“你说你们是被当官的给逼得活不下去了?他们怎么逼迫你们?”
汉子说道:“怎么逼迫?拉粮食、拉牲口、拉壮丁!”
“我们税太多了,生了孩子有添丁税、娶媳妇嫁闺女有喜税、死了人有丧税,甚至下雨了当官的都要来收个雨税……”
“草他娘,这些瘪犊子咋这不要脸呢?”胡金子愤怒的骂道,“下雨也收税?这下雨是老天爷的事,跟他们啥关系?”
汉子苦笑道:“当官的说了,嘿嘿,老天爷之所以会给我们下雨,那是大帅有德行,所以老天爷才会让龙王爷来布雨,否则没有雨,我们早就旱死了。”
“可即使有雨又能怎么样?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家里有粮食的他们拉走粮食,我们没有粮食哪有力气干活?家里没有粮食的他们拉走牲口,这下好了,山里都是薄田,没有牲口怎么干活?”
“好,家里没有粮食也没有牲口的,那就把家里男人拉走……”
胡金子听不下去了,骂道:“贪官!走,恩人,咱们去杀贪官!”
云松摆摆手,问汉子道:“你们这里是鹿大帅的地盘吧?鹿大帅这么凶残霸道吗?”
汉子跪在地上将脑袋埋进手臂里。
分外心酸!
云松看看这些人,他掏出当初在马大猷家祖坟超度行煞所得到的五个银钱。
这里面每个银钱都封印了一只鸡,他接连甩手甩出五只大肥鸡。
这一手可把乱民们给吓傻了。
他们终于知道自己准备抢掠的是什么人。
这是神人!
乱民有铁锅,云松让炖了五大锅鸡汤给他们填填肚子。
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胡金子不甘心的问道:“恩人,咱们不去替天行道吗?”
云松说道:“去刺杀鹿敬天吗?”
他还真有这个机会,毕竟他算是鹿家两女的救命恩人,可以接近鹿敬天,到时候他火速变身为鬼或许有偷塔的机会。
但这也就想想罢了。
如果大帅们这么容易就能被人给整死,那他们的对手能不下手?
胡金子不忿道:“咱现在够不着姓鹿的,否则我拼命也得给他个好看!”
“不过咱够不着姓鹿的总够得着底下的贪官污吏吧?干他们一票呀,给老百姓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云松给他分析道:
“你杀贪官污吏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鹿敬天正好可以趁机再卖上一波官,对他来说谁来当本地父母官没关系,只要能给他交粮食交钱即可!”
他想起了贩卖治下百姓去国外当奴隶的王圭垚。
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些军阀都不是好玩意儿!
当今这年头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就是地狱!
胡金子听了他的分析后大为丧气,只会一个劲的骂‘瘪犊子’。
云松叹气离开。
但这口气他也憋不下去。
老子当年仅仅手有握鸡之力的时候还能当键盘侠搞键政,碰到哪里有贪官污吏压迫百姓他至少会发个朋友圈骂几句。
如今他又是有修为又是能变鬼,他娘的结果反而要受贪官污吏的气?
没有天理啊!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来越怒。
他又回去问这些贫民:“你们这里作恶的是镇长还是县长又或者是什么官?”
汉子说道:“我们现在没有镇长,其实我们镇长是好人呀,帮我们想尽办法去应付上面,最后没辙了,他宁可上吊自杀也不去逼死我们。”
“我们这里最坏的是县长,叫癞皮狗,他是大帅手下一个大军官的亲戚。”
“对,那个军官是师长。”旁边的青年补充道。
云松问清县城方向,正好顺道,索性提着枪准备进县城去替天行道。
胡金子嘿嘿笑道:“恩人,你不是说杀了他们没用吗?那鹿敬天还能再卖一波官赚上一波钱?”
云松冷冷的说道:“从他得到消息到卖出官去赚到钱,好歹得需要一段时间,先让老百姓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再说。”
县城名叫德礼县,是个穷县城,四周山都是枯的,树木全看没了。
德礼县的县长叫赖德礼——其实他就是个赖皮,改名叫做‘德礼’是为了方便亲戚向鹿敬天给他要官。
现在他对外说自己名字与县城名字相同,天生就该是德礼县的父母官。
赖德礼的亲戚叫赖三军——云松怀疑这傻逼也改过名,不过他没有证据。
赖三军是鹿敬天麾下第五师的师长,他手下有枪有人,自然不会在武力上委屈了赖德礼,所以德礼县的驻军是第五师一个独立团。
虽然名为团,实际上这是赖三军手下最强力的一支部队,枪炮齐全、人强马壮,比他手下的旅一级部队还要厉害。
他把独立团留在德礼县也不光是为了保护赖德礼,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想把这个县城当自家的自留地,赖德礼之所以拼命搜过民脂民膏,也是为了他们赖家。
德礼县的县城不算高大厚实,但是门内门外守卫森严。
四面城墙四个大门关了三个,剩下一个守兵得有上百人,门口赫然架着一挺机枪,不管进出都要详细搜身,云松没法将枪炮带进去。
见此他大为生气,骂道:“这瘪犊子真是贪生怕死。”
胡金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跃跃欲试的说道:“恩人你们俩先藏外面,我自己进去,等我晚上找我家大仙出来把那癞皮狗给弄死!”
云松摇头:“你不行,这癞皮狗是个谨慎人,得贫道亲自去会会他!”
他上次差点折戟沉沙王有福家里,从那之后他就知道修士和鬼祟在这个年代并不是无敌的。
就像王有福说的,如果连权贵巨富们都会害怕鬼怪,那大帅还轮得着他们做?肯定是修士们去坐了。
他现在发现了,其实这世界的力量平衡的很好:
普通人能以刀枪为武器,身上阳气弱,而因为刀枪不能伤到妖魔鬼怪,且妖魔鬼怪不怕孱弱阳气,所以普通人害怕妖魔鬼怪。
而修士们身上阳气足,能克制妖魔鬼怪,所以他们可以斩妖除魔。
但是修士也是人,顶多会一些法术、懂一些拳术,他们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大许多,却没强大到能够刀枪不入,所以普通人靠武器可以威胁到修士。
普通人、妖魔鬼怪和修士形成了一个三角形,里面没有一方是可以通吃的,于是这世界的力量体系和运转体系就变得稳固起来。
权贵巨富们必然有能抵挡鬼祟侵袭的办法,所以胡金子对付不了赖德礼。
这事必须得他上!
他是个人,也是一群鬼!
云松带两人先藏在城外,然后他就知道城外山上的树木都被砍掉的缘故。
没法藏大部队了!
还好他们人少,可以找个洞穴暂时藏起来。
云松找了个合适位置休息,又指挥大笨象把沪造克氏山炮给撑了起来:
“等我杀了那狗官,你们就冲那些兵匪开炮,轰他们狗日的上西天!”
胡金子兴奋了。
他感觉自己跟对了人,这恩人真是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