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办公室呆坐着。回想大郭跟我说的话，确实，为了当初钱晓拧那一番公司转型的豪言状语，这10年来，我鞍前马后给钱晓拧不要命一般的东跑西颠在世界各大战乱地区，中东、东非、北非、东欧……但凡是拿枪打仗死人的地儿我都去，跟政府军打交道、跟恐怖分子打交道、跟毒贩打交道、跟叛军打交道……但凡能给我提供线索和新闻来源的人，我都嫌命长一样找上去，抢线索、采访、拍片……然后把新闻给她，她拿来找客户、谈价钱，把血淋淋的镜头当成买卖，换成真金白银。期间，我无数次的与死亡擦肩而过，但没有一点怨言，好像我就喜欢替她卖命，喜欢替她赚钱一样。是不是我喜欢她？我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害怕。不是的！我告诉自己，因为我喜欢钱，而这个职业，战地记者的职业不仅随了我冒险的心，还能给我钱，至少，这是以前以及目前，我赚钱的唯一门路。至于对钱晓拧？除了当初的同学感情，当初在我穷困潦倒时给了我一碗饭，当初替我挨了一枪外——至少现在，我对她没有任何私人感情。充其量，算恩情吧。人要懂得感恩，但我也不能无休止这样下去啊。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攒够500万就不干了。但什么时候能攒够500万呢？或者真儿真儿的到了那一天，我舍得离开么？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孙畅开门进来了。犹如我第一次见到她——也就是昨天——一样，她站了好一会儿，我也没搭理她。她“嗯嗯”的干磕了两声，轻声叫到：“师父？”我茫然的“啊”了一声，脑袋还跟浆糊一样纠缠在我、公司、工作、钱晓拧四者的关系没拔出来。
她看着我愣神的样子，又叫了一声：“师父？”这回，我才稍微缓过神儿来，问道：“哦，你来了？什么事？”
“师父，钱总让我把这次去XLY采访的主题给你送过来。”她答道。
“放那吧。”我拿起茶杯说道，发现没有水了。六神无主的抓了一把茶叶放进水杯里，拿起水壶就倒水，也没注意水壶里的水都是凉水，等喝到嘴里才发现都是叶子，低吼了一声“CAO!”把杯子往办公桌上一摔，又倚在了靠背上发愣。
“师父？你没事吧？”孙畅看着我奇怪的举动，关切的问道。
我看了看茶杯，苦笑道，“没事，没睡醒。”倒掉了凉茶水，准备重新接一杯。
“师父，我来吧。”说完，孙畅拿起会客桌上的茶具，熟练的备茶、洗茶、冲泡、出茶，然后从公道杯中分茶入品茗杯。我看着她忙活，对她说：“可以啊，小孙，这一手功夫茶的手艺不错啊，跟谁学的？”
孙畅将品茗杯递给我，说，“我们家老爷子爱喝茶，这都是平常伺候他练的。”
“也是，你们年轻人谁喝茶啊，都是咖啡、果饮。”我品着茶，别说，确实比我平时拿大水杯泡的好喝。
“我可不喝那些垃圾饮料，容易长胖。”她吐吐舌头，古灵精怪的说到。
我看着她，心里想，这丫头片子，喝酒的时候能有这种想法就好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道：“哦对了，昨晚的事谢谢你，也谢谢你哥。”猛然想起他哥那人五人六儿教训人的神情，心里一阵不爽。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想起来他哥到底是谁。
“没事。都是小事儿。对了，师父，我替我哥昨晚的态度道歉啊。他那人就那样，成天板个脸跟不会笑似的。”孙畅像是跟我吐槽，又像是抱怨他哥一样，自顾自的嘟囔着。但她好像忘了一个问题，他哥为什么生气。
“一码归一码，我看你哥挺不错的，你不要对他那么大意见。再说，你哥昨晚的态度事出有因，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我像和事佬一样替他哥辩解道。“对了，昨晚那几个老外最后什么情况啊？看样子你哥挺厉害了，警察都给面子。你哥干什么的？”我非常八卦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那几个老外啊，估计要遣返。合法入境，非法滞留。这老外档次是越来越低了。”她眉飞色舞的讲着，发现我盯着她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不好意思的缩缩头，继续说到：“嗨，我哥啊，哪有什么能耐，不过打小在胡同口儿混，认识几个熟人罢了。”孙畅糊弄的说着。
算了，不说就拉倒吧。我本能的意识告诉我，她哥那人还是少见。“昨晚也给你添麻烦了啊。第一天上班，闹成那样。还让你受连累了。”我再一次表示感谢。
孙畅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脸一红，低头不说话了。这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又，真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