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假期是牛犇这些年来在老家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10月4日，王国刚进城找牛犇，约他去看之前的一个高中同班同学。这件事对他刺激很大，甚至影响了他今后事业的选择。
下乡路上，王国刚介绍了这个同学的情况。
这个同学叫陈刚，在乡下一个完小教学，牛犇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是个小胖子，比较白净，不笑不说话。高考时，陈刚考得一般，进了当地一个师专，毕业后分到本乡中心完小教学。
那时候，老师工资低，社会地位也不高，男老师想找一个吃商品粮、有工作的女生，比找大熊猫还难。陈刚的媳妇就是一个乡镇服装厂员工，农业户口，只是人长得还可以。两人有一个儿子，按说还算幸福。
天有莫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上学期，陈刚感到胃部不适。暑假到县医院一检查，结果竟是癌症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附近省城医院再次检查，结果还是一样，医生建议回家保守治疗。
一个本来还算幸福的家庭，顶梁柱就这样轰然倒下，整个家庭愁云惨淡，知道的人都非常同情。县乡教育系统曾号召同仁捐助，但对于这个病的医疗费用而言，可谓杯水车薪。
得知消息后，高中同学三三两两自发结队前往陈刚家中看望。
“你们老师，平时不买人身保险吗？”曾在美国做过多年保险的牛犇，听说这种大病致贫的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保险。如果陈刚有大病保险，无论医疗或者善后都会从容许多。
“老师工资不高，再说，又有公费医疗，很少有人买保险。”
“遇上大病，公费医疗是不够的，特别是善后，安排家人生活。”
见老王没有搭腔，牛犇又问了一句：“我看到县城街道上有保险公司呀，昨天在汤泉池开联谊会，也有保险经纪人到会上拉业务。”
“那都是冲着老板们去的，一般事业单位买保险的少。”
算起来，这个陈刚也就25岁左右，这么年轻就遭遇这种事，确实有点惨。与王国刚商议后，决定两人放在一起给他家人2000元钱，内里大部分是牛犇出，对外老王也有面子。
陈刚住在学校院子里，两间平房，办公住宿通用，门口一个厨房，拉了一个小院，这在当时已是很不错的老师住宿条件。
陈刚已无力行走，只能躺在床上。老王与牛犇进去时，他正躺在一个竹制躺椅上，搭着薄被，对外张望。曾经的肤色很白的小胖子，变成了一个脸色黧黑的瘦长脸。
他与老王很熟，一开始没认出来牛犇，毕竟从高中毕业到现在，两人有7年多没见面了。
不过，牛犇一开口，他马上反应过来：“哎呀，犇子，没想到我们还能见一面。”说完，他紧紧抓住牛犇的手，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刚子，你别激动。这些年，我很少回来，不是老王告诉我，还真不知道你的情况。”牛犇掏出纸巾，给他擦泪，一边安慰着他。
这种场合还是老王能应付得来，他与陈刚爱人、父母都有交流，尽力安抚他们。陈刚的儿子乐乐，才两岁，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还在屋里屋外乐呵呵地转悠。
看到这种情景，正常人都不忍心坐下去。聊了一会儿后，老王将二人准备的慰问金交给陈刚后，就告别离开了。陈家人留他们吃午饭，他们哪里吃得下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陈刚一走，这个家估计就没经可念了。
陈刚爱人还年轻，迟早要再嫁，按老家的习俗，乐乐可能要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据老王说，陈刚的病恐怕拖不过年里，一家人很快就要生离死别，想一想就让人心里难受。关键是陈刚太年轻了，工作与生活才刚刚开始。因为遭遇病魔，就这样戛然而止，想起来确实让人同情。
一路上，二人几乎都没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