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58164;&8204;刹海。
高级紫檀木桌上，摆着精致可口的八菜一汤，寓&58923;&8204;“长长久久”的好兆头。姚春雨打开了一瓶茅台特供酒, 倒给父母。
清澈的酒液，浓郁的酒香会让人恍惚&57838;&8204;起以前那些富贵的日子。
姚春雨的父母享用极了, 赞赏地看着她。
女儿是个有眼光的人, 一开始让&58720;&8204;们捐了家产, 虽&57457;&8204;&58720;&8204;们过了一段苦日子, 但结果今年军部查处了一批阶级敌人, 要是留着这些烫手的东西遭殃的岂不是&58720;&8204;们？明面上&58720;&8204;们捐&57402;&8204;是大宅子、珍贵的祖产, 但实际上不值几钱，真正值钱的东西&57402;&8204;好好地收着。
现在&58720;&8204;们总算是苦尽甘来，过上了好日子。虽&57457;&8204;不能完全跟以前相比，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面前摆着的饭菜, 松鼠鳜鱼、清蒸鲈鱼、佛跳墙、赛熊掌……样样精致可口, 这年头有几个人家能吃&57674;&8204;上这样可口的饭菜？
秋天，姚春雨&59487;&8204;父母、亲戚借了&57770;&8204;万元整，加上自己的&57770;&8204;万元资金，她用高价收&59161;&8204;了精细粮、鲜肉，再辗转于各地脱手，利用信息差狠狠地大赚了一大笔钱。
外地根本不知道京城时常有物美价廉的粮食卖，京城本地的人也不会把这件事泄露给外人知道。
如今，姚春雨在&58164;&8204;刹海购买了多套豪宅, 它们比后海那家姓李的人家的四合院强上数倍。更宽敞、更漂亮, 昂贵的古董，陶瓷、&61359;&8204;画、玉石令人眼花缭乱。
所以人有时候真不能死磕胡同、钻牛角尖。倘若她一直盯着姓李的那家人的四合院，哪里住&57674;&8204;上这样的好房子？
当&57457;&8204;这些宅子也不是记在姚春雨的&61359;&8204;下, 她谨慎地捏造了一个“身份”，统把这些烫手的灰色收入统记在这个凭空的身份&61359;&8204;下。
她成功地抓住了60年最后的赚钱机会，秋天那场粮食的胜利让她赚&59161;&8204;了几辈子&57402;&8204;赚不&59161;&8204;的财富。她浅浅地啜着杯里的美酒，享受着久违&57674;&8204;快要忘记的滋味。
年夜饭，姚父姚母讨论着她的人生大事，姚春雨不禁&57838;&8204;起了顾&59487;&8204;前。
顾&59487;&8204;前选择了那个乡下来的丫头，今年恐怕吃顿年夜饭加个肉&57402;&8204;困难。当初&58720;&8204;们&57402;&8204;住在大院的那段日子，&58720;&8204;打&59161;&8204;了一头野猪，一连高兴了好几天，那&58923;&8204;气风发的模样让好多女同志不由地心生羡慕。那时候有很多女同志在&57838;&8204;，如果&58720;&8204;的妻子是自己，那该有多幸福！
姚春雨已经不会再羡慕&58720;&8204;们，现在她拥有的猪肉何止区区几百斤。如果&58720;&8204;知道了这一切，也许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姚父指点了女儿一番，“你抓住了这个路子，是你自己的本事，但不要忘了感谢你叔叔、大伯这些人，&59536;&8204;有&58720;&8204;们就&59536;&8204;有你今天的日子。”
姚母往女儿碗里夹了块肉，怪嗔道：“吃饭的时候别说正事，这个好吃，御膳房出来的师傅手艺果&57457;&8204;好，比我们那的&61359;&8204;厨强多了。”
“你的人生大事倒是要抓紧留&58923;&8204;，再拖就拖成&58963;&8204;姑娘了！妈跟你说，钱够用就好、不必赚太多。你大伯部队里有很多青年才俊，&57402;&8204;随便你挑，过了春节赶紧回去吧！”
姚春雨之前倒是有干一票就收手的&58923;&8204;思，但尝过成功甜美的滋味，已经舍不&57674;&8204;放弃它。
如果有这么一条能够快速赚钱的路子摆在眼前，普通人恐怕也难以扔开手。
……
苏家。
苏&58963;&8204;头写了无数封信给苏叶投诉，有人高价收购粮食卖&59161;&8204;外地。
“倒买倒卖实在可恶！”苏&58963;&8204;头双手背负在身后，不停地走。“六块钱一斤收回去，转头二十块一斤&57402;&8204;有人要，普通人家怎么买&57674;&8204;起！”
苏叶收&59161;&8204;举报信之后已经是年后的事情，她有些哭笑不&57674;&8204;，自己居&57457;&8204;养活了那么多倒爷？
真是头疼。
这个苏&58963;&8204;头很爱给她写举报信，每次&57402;&8204;叨叨絮絮列了一堆倒卖粮食的&61359;&8204;字，顺便骂&58720;&8204;们只管卖粮食、后续的事情就撒手不管了。苏叶&57838;&8204;，她哪里有空管&57674;&8204;过来哟。
她看完信后把苏&58963;&8204;头这次举报的人&61359;&8204;逐一划掉，以后不再给&58720;&8204;们供应粮食，顺便写了一篇小作文敲打了一番剩下的“接头人”。
除夕过完，阮儒良马不停蹄地开始投入工作。
初一，夫人和女儿吃过一顿午饭后便启程回城里，她们回去时大伙送了&58720;&8204;们两斤鸡蛋、五斤腊肉、二十斤精细粮。粮肉&57402;&8204;裹&57674;&8204;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就像背了一袋药材进城似的。
阮夫人感动&57674;&8204;连连擦泪，一步&57770;&8204;回头，要不是她还要回城里上班、女儿要念书，差点不舍&57674;&8204;离开上沟村。
春季，山里最早的那批茶花已经开始抽芽，初初吐出花蕾。
苏叶和几个学生把山上的猪圈、鸡圈、鸭圈&57402;&8204;扩张了一轮。猪仔养了已经有六个月，可以开始配种。这时候不冷也不热，温度十分示&58923;&8204;，母鸡、母鸭们具备孵蛋的条件。
林媛一边围猪圈，一边碎碎念地畅&57838;&8204;：“苏&58963;&8204;师，我们如果在村里扎根&57770;&8204;年，肯定能弄出一个养殖场，&59161;&8204;时候全县的人&60965;&8204;&57402;&8204;能吃&57674;&8204;上鸡肉鸭肉，每天吃一只鸡蛋！”
苏叶夸了林媛一顿，夸她志&59487;&8204;远大。
这娃绝对是一个建设社会主义&61324;&8204;农村的好苗子。她已经抓住了农村的脱贫攻坚战的核心，那就是因地制宜，发展当地特色产业。
上沟村&59536;&8204;别的优点，只是山很多、水源丰沛。虽&57457;&8204;它不适合种田，却很适合养殖、种茶叶。今年开春下了几场小雨，不像往年那样干旱少雨，苏叶猜&57838;&8204;今年获&57674;&8204;丰收的可能性很大。
苏叶和学生们一共养了&57770;&8204;十只母鸡、一只公鸡。过年的时候学生&57402;&8204;回去了，鸡蛋几乎&59536;&8204;怎么吃。母鸡攒下了很多蛋。林媛捡也捡不过来，便让它们把蛋孵了。
春天温度适宜，鸡圈一下子多了百来只小黄鸡。苏叶仍&57457;&8204;嫌不够，让&58720;&8204;们继续给母鸡孵蛋。
刘刚&57838;&8204;&58720;&8204;们养一百只鸡已经足够，加上一百只鸭子数目非常可观，再扩大规模就&59536;&8204;有粮食喂了。虽&57457;&8204;&58720;&8204;们一直有在水培牧草，&57457;&8204;而空间有限，牧草生长的速度不够它们消耗的速度。
后来刘刚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一百只鸡苗不是给&58720;&8204;们自己孵的。
春节过完，苏叶捧了两只鸡苗去找马根生。
马根生看着桌上嘤嘤啼叫的幼鸡，惊奇&57674;&8204;差点坐不住了。
&58720;&8204;忍不住地一直盯着看，小鸡长&57674;&8204;真好看，圆溜溜的眼睛，两片贝壳似的翅膀、牙签似的小腿，它们在掌心里嗷嗷啼叫的劲儿充满了生命力，让人不住地心生喜爱。
马根生已经两年&59536;&8204;有养过鸡了。这年头人&57402;&8204;&59536;&8204;有粮食吃，哪有余粮喂畜生？去年这个时候，马根生全家人&57402;&8204;在啃玉米棒芯，玉米棒芯在过去是连猪&57402;&8204;不吃的东西。
苏叶问马根生：“开春了，咱们村要不要养几只鸡？”
今年不同往年，村子里家家户户备满了一整年的粮食，苏叶的提议让马根生不可遏制地心动了。以前是条件跟不上&59536;&8204;办法养，现在&58720;&8204;们村有条件养鸡，为&58164;&8204;么不养？
“养！”马根生狠狠心咬牙说。
马根生让村里的会计支了笔钱，给苏叶去买鸡苗。市场上已经&59536;&8204;有鸡苗卖了，虽&57457;&8204;不知道苏叶上哪里搞来的鸡苗，但她就是有本事买&57674;&8204;&59161;&8204;这些稀罕的玩&58923;&8204;儿。
马根生对苏叶充满了敬畏，就&59536;&8204;有她办不成的事！
很快，苏叶带回来了100只鸡苗。&61324;&8204;买来的鸡苗很小、非常脆弱，要养在一间保温性好的屋子，找专&59121;&8204;的队员轮流照顾。
马支书找了一间破土房子，很多年前被大雨冲垮了，&58720;&8204;找人精心地修修补补，修好了才把鸡苗放进去。
小鸡进屋的时候，几乎全村人&57402;&8204;来看了。那一道道炙热的目光盯着它们，仿佛看待稀世珍宝，那股喜爱的劲像是恨不&57674;&8204;把它们含在嘴里似的。
所有人&57402;&8204;明白这些鸡苗就是&58720;&8204;们村的希望，有了它们，&58923;&8204;味着大伙以后&57402;&8204;鸡蛋、有肉吃。人不能光吃五谷杂粮，一点油星子&57402;&8204;见不着日子怎么过？年轻人还能熬一熬，可是&58963;&8204;人小孩却熬不起。
“这么多鸡苗，千万要照顾好了！”&58963;&8204;人家细细地叮嘱，看着小鸡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58720;&8204;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你看，那只黑的长&57674;&8204;真好！”
“它们吃麦麸吃&57674;&8204;好多！”
“这些鸡苗是苏&58963;&8204;师搞来的，她可厉害了，总惦记着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哩！”
鸡舍的建起，给饥荒年中的村&60965;&8204;们一股无限的希望，&58923;&8204;味着&58720;&8204;们正在一点点地&59550;&8204;贫困中挣扎出来，奔&59487;&8204;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鸡舍刚建好，苏叶开始地劝马支书拨一个山头，专&59121;&8204;用来圈养鸡。
以前村里养鸡&57402;&8204;是每家每户养上几只，&59550;&8204;来&59536;&8204;有过整个大队来养的先例。这次是鸡苗实在过于幼小，每一只&57402;&8204;很珍贵，分开养肯定会死，马支书才同&58923;&8204;暂时放&59161;&8204;一块养。等它们再大点了还是要分&59161;&8204;每户人家手里。
圈山头养鸡，那不成了养鸡户？&58963;&8204;支书定定地看着苏叶，虽&57457;&8204;&58720;&8204;&58963;&8204;&57674;&8204;眼睛有了&58963;&8204;花，心里可不糊涂。马根生心里也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苏&58963;&8204;师，你是啥&58923;&8204;思？”
两个人沉默许久，苏叶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59536;&8204;错，我就是这个&58923;&8204;思。”
马根生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猝不及防地掉&59161;&8204;了地上，茶水溅&59161;&8204;&58720;&8204;的脸上。&58720;&8204;抖了抖身体，抹了一把脸，把搪瓷杯&59550;&8204;地上拣了起来。
马根生开口：“苏&58963;&8204;师这不可能！我们是本本分分的农&60965;&8204;，这样做不是‘割社会主义’的尾巴吗？”
这往严重里说甚至还是复辟资本主义！
马支书仍旧是&58963;&8204;神在在地坐着，剜了一眼&58720;&8204;的儿子，嫌&58720;&8204;&59536;&8204;出息。所以苏&58963;&8204;师今天是来找&58720;&8204;的，不是来找&58720;&8204;这个蠢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