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作贼心虚只是新入邪门的人所特有的表现,像步林这样的老手应该能将这种情绪压抑下去,而作出应有的反应。然而,突发的意外情形还是让他有点慌乱。
维奥拉显然也觉得有点不妥,悄悄地就靠到步林的背后。
只见一个脑袋从突然亮起的灯光中露了出来,抓了抓脑勺,打了个哈欠。这个脑袋上那中等长度的垂肩头发有不少翘了起来,显然睡的不错。
此人一条睡裙,身形比一般成人要矮一点,胸前微微鼓起,明显就是一个女生。只见她好像没有发现房间里面有人一样,伸手在床上摸了几下,口中喃喃地说:“嗯……眼镜呢?唉,算了。”
她说完,便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仿佛没看到步林一样,径直走进了厕所,连门都不关就坐在用木板和瓷罐做成的马桶上小解。听着她所发出的清脆水声,步林尴尬地和维奥拉相视一笑。
既然对方没有发现自己,那两人便随便捡起了一件衣服和裤子,让维奥拉穿上。
只听见那女孩在厕所里面打开了水龙头来洗脸,还自言自语地说:“写不完的稿,写不完的稿啊,都交给我美儿干撒。”
这个人名叫美儿,她正是西澜宁日报派去采访洛岚国王葬礼,以及在城墙上拍龙的那个女记者。
等她洗完脸,出来准备继续工作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柜打开了,衣服掉了一地。可是,这似乎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一样,她一点也没有怀疑房间里面进了人。她只是将衣服又塞进了衣柜,便坐在椅子上继续赶稿了。
再说步林和维奥拉离开了美儿的家,又在旁边的人家中偷了一对鞋子。
两人没急着出城,因为一旦这场“越狱”被发现了,那城外倒是会有很多眼线。所以,他们并没有逃,反而是到城中的闹市区里逛游园庙会。
说是庙会,但是并不古老,更像是夜市加上嘉年华。商业街的两边彩灯闪烁,卖艺人有的吹拉弹唱,有的玩起了杂耍。商铺借着佳节发难,全都占道经营,摆起了各种小吃摊和饰物摊。
合圆节本来只是一个纪录天文事件的日子,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商人添加了“合家团圆”和“感谢父母双亲”的意味。街上卖的将近一半都是适合送给母亲的货品,商贩们还吆喝“听妈妈的话,送她一束鲜花。”之类的话。
对于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弃儿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对他严刑拷打。某年,步林、四季和铜板一同在某处下船逛集市就刚好碰到了合圆节。逛了一圈回来,三人没有一个觉得高兴的。所以,他们终究明白了空贼船上为何没有节日。
看到步林一脸不快,维奥拉便挽住了他的手,对着他莞尔一笑。这笑容胜过千言万语,也把那些讨人厌的叫卖之声变得悦耳了起来。
“我想送你一点东西,但是不是今天。”步林对挽着他的手的维奥拉说。
维奥拉摇了摇头,说:“我是一根法杖,你要送我一条彩带,绑在我的脖子上吗?”
“不是在魔神面前说了吗?不管你是什么都会陪着我。既然你是我的伙伴,我们不要讨论是人还是法杖这些问题了。”
“嗯……我懂了。”维奥拉温顺地说着,手不由自主地把步林的手臂往自己身上拽了一下。
步林似乎觉得他和维奥拉之间有着某种改变,但是他却不那么肯定到底是什么。毕竟,维奥拉和他之间的关系并无法用正常来形容。
之前,步林已经用他身上最大面额的钱币来买了阿茶的一箩筐蘑菇。所以,他这时身上就只有几个里仙。说起这些钱,有些是他自己坠河的时候就带着,没有被雪薇搜出来的,有些是和扬一起躲在城中的时候,用来买食物剩下的。
尽管步林大可以施展其专业技能,跑进一家为富不仁的人家里头发点小财。但如非必要,步林还是羞于在维奥拉面前施展这些伎俩。所以,即便是乞丐也比步林要富有,可几个里仙倒是也还能买一杯大橙汁。
这时,两人一边逛街一边共饮一杯橙汁。
维奥拉前一次“做人”的时候是几百年前了,很多东西也是第一次见。用电的彩灯、利用晶能行走的木头魔像,还有各式各样的发条小玩偶,都让维奥拉看得入神。
想起了以前与铜板和四季一起逛节日市集的欢快,步林这时感到了柔柔温香,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他们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逛到了接近午夜的时分,隐约感觉到了城里的兵士在调动,急匆匆地往城外走去。显然,城外会比城内要危险。
步林哧哧笑着说:“我可真想看一看雷泽那家伙现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