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完,忽然身形一闪,长剑和人影都好似一条泥鳅一般,钻进了水里。
待他身影和长剑停住后,一块黑布随着秋风吹到了张牧遥的脚下。
这块黑布正是黑衣人的面纱,那人收起了锈剑,又接着道:“御寒风。”
当然,这三个字他说的极为轻松,似乎根本没有把御寒风放在眼里。
他只是用锈剑挑开了黑衣人的面纱,并没有取其性命。
张牧遥在后面看的惊呆了,他惊讶的不是黑衣人是谁,而是此人的剑术。
他心中暗自感叹,此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剑术竟接近当年的我。
这黑衣人面容极其沧桑,看样子应该也年近半百了。
其实对于早已不闻江湖之事的张牧遥而言,御寒风这个名字当然有些陌生。
因为御寒风是近几年才逐渐成为一名顶尖的杀手。
而促使御寒风一战成名的,便是他亲手解决掉了巫山派的掌门“夜月手”左冲。
御寒风转身走了几步,半个人影消失在了雨中,还有半个人影正在偷瞄着那人。
御寒风道:“看来今日我御寒风还成为不了江湖上的顶尖杀手,小子,你若真心敬佩我,就自报身份,日后我在来领教。”
那人双手叉在胸前,注视着御寒风道:“我当然敬佩你,从去年你杀死左冲的那一刻。不过你须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人侧过身去,将背后的一把锈剑亮在御寒风的眼前。
他又接着道:“告诉你也无妨,你若想一洗今日的羞耻,尽管来找我罢了!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门龙剑马海峰是也,梁上飞燕易上梁的大弟子。”
御寒风深吸一口寒气,苦笑道:“看来易上梁果真是一代宗师,你一剑便可掀开我的面纱,更何况他呢?”
御寒风刚要离开,张牧遥喝止道:“且慢,还请御先生将这万枯指的解药交与我。”
御寒风摇了摇头,道:“万枯指的解药只有京华寨的人才有,而我早已不是京华寨的人,何来解药?”
御寒风最后一句话说完,便消失在了雨中。
其实马海峰之所以能一剑掀开他的面纱,也是趁其不备。就像之前和翁尚一样。
当他看到马海峰卸下的长剑锈迹斑斑,在面纱之下的他也在偷偷的发笑。
这次,他依旧吃了一个让人发笑的亏。
张牧遥抱拳向马海峰躬身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在下欲在城中酒楼设宴,还请阁下痛饮一番如何?”
马海峰笑了笑,顿道:“我不是来救你,也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奉师父之命来告诉你一件事。”
“哦,什么事?”
马海峰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雨中,只留下了一句话:“你若想见你儿子,明日午时到溢香楼来。”
张牧遥当然不明所以,不过他心里大概清楚了一些,也确定了一些,或许张思畔真的是被易上梁带走了。
而至于目的,张牧遥可能也猜到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皇榜,皇榜上绣着几朵梅花,和他那马车窗帘子一样。
他敞开了这张皇榜,奇怪的是上面没有一个字。
此时骤雨也差不多停住了,张牧遥看了一眼翁尚,见他面色如同天上的乌云一样,躺在车内动弹不得。
张牧遥知道万枯指并不会致死,但是非常痛苦,可眼下需要马上回京觐见,无法离身带他去江宁府钟山京华寨。
翁尚心里也清楚,便用全身的力气吞吐道:“老爷,你去办你的事,无须管我。”
可他怎能不管,翁尚跟了张牧遥十几年,张牧遥早就把他当作亲人一样。
张牧遥想来想去,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仰天道:“翁老,你别担心,我先带你回京,恳求圣上派人护送你去京华寨。”
哪知翁尚情绪竟激动起来,他连连摇头,声音很低。
张牧遥并未听清楚他说什么,只见他的那双死鱼眼一直盯着外面。
张牧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他是在看地上那断成两截的龙头杖,张牧遥只知道这龙头杖是皇室之物,却并不知晓是何人所赠。
张牧遥叹道:“棍子断了可以重新在做,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显然,张牧遥似乎想起了过往,想起了他那死了十几年的妻子,想起了张思畔的母亲。
说完,张牧遥收起皇榜,抽出了长剑,将马和车连接的缰绳砍断。
随后收起长剑,挂在腰间。
他竟将砍断的缰绳一头系在马车上,一头将自己身体缠绕着。
他双手分别拉着马车的两根长杠,以人做马,一步一蹒跚的拉着整辆马车朝着开封府走去。
路途虽然不远,但雨后的道路上泥土松软,雨水堆积,本该半个时辰的时间硬是从下午拖到了黄昏。
雨彻底停下了,西边竟多了一圈阳光,阳光照在雨后的天空中,一束彩虹浮现在人们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