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植保小说>武侠修真>襟风骤> 坐云怀雾 1·初遇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坐云怀雾 1·初遇(2 / 2)

萧如是放慢脚步,与前面二人拉开几步距离:“说实话,官家这么些个追捕通示,独独没有他顾如念的画像,据说之前抓了十来个都假的,都是被他冒脸顶替的路人,江湖上同样没有人知道他哪张脸是真的。”

杨清明:“那你怎的一眼就知道是他。”

萧如是:“江湖上折叶坼金的功夫脉承自少林的拈花叶指,现如今拈花叶指失传,折叶坼金也只存他顾如念一手,与雀骨金刚扇一并,就是他的脸面,刚刚他交手时就已经自报家门了。”

杨清明:“那传闻和他……到底该信谁?”

听到此处,顾如念突然大笑:“哈哈哈,那么江湖上,我的传闻都传了些什么呢?”

杨清明一惊,心想这他也听得到吗?连忙摆手道:“顾爷别恼怒,杨某人一时嘴贫,不提就是了,还望顾爷不记小人过。”

顾如念:“你最啰嗦,文绉绉看似客气,实际上迂腐得很,说实话吧,我独行独往惯了,只知道自己声名狼藉,我也并不在乎,但现今倒是饶有兴趣,本尊就在此,不想聊聊出入吗。”

萧如是:“随州何府灭门,全府上下十三口体无完肤,十三张脸皮更是不翼而飞;青阳县知县身中数十刀曝死街头;钱塘县乌云庵三人命案;德州血洗和丰楼;劫清风镖局,镖头徐德龙身首异处,轰天雷秘方不知所踪……”

顾如念没听完便哈哈大笑:“有点意思,越传越邪乎,也难怪这样,倘若我说这些与我的干系并非你们所认知的,你们可信我吗?”

万一泊道:“你想说不是你干的吗?”

顾如念道:“是跟我有关,但我想说两句,首先你们得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我,顾如念,在江湖眼里是一个没有真正面目的人,我可以隐藏在每一个人的名字下,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我,反而言之也正是因为如此,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顾如念,许许多多别有用心的人会接机藏在我顾如念的名字里,那些做的蝇营狗苟总需要找个人来背负已脱罪,那么可以找个没有名目的小角色背负,或者,就找个到处都是名目的但又虚无缥缈的家伙,而我,就好比一块无比延绵的宣纸,但凡是个人都可以在上面留下笔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萧如是:“明白,所以事实如何?”

顾如念:“何府上下我只杀了管家一个人,我杀他也是因为其他十二人都是他杀的,他割去脸皮就是单纯的想让他们全府人颜面尽失罢了,但就在我恰恰结果了管家的时候就被人们发现了,就是这样不偏不倚的,人们就先入为主认为是我屠了何府上下,然而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能说清楚一切的人只有我,可谁会听一个他们自以为的杀人凶徒自证清白,他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哪怕只是一段被掐头去尾的真相,就好比你们,会信我的一面之词吗?”

万一泊:“那青阳县呢?青阳县知县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杀死的。”

顾如念:“错也没错,这家伙可以说是我杀的,但也可以说不是我杀的。”

万一泊:“怎么?难道这也是被看到的掐头去尾的真相吗?”

顾如念:“非也,我是说我杀的,是因为这个家伙的确是因为我死的没错,我也确实想杀他,这家伙死有余辜,所以我不想就这么便宜他,我切段了他的手脚筋,把他扔在路边,再往地上扔了十几张一模一样的假脸皮就走了,最后他这么死了,我并不意外”

万一泊:“这……我没听明白……”

顾如念:“嗨~你想想,我丢下十几张假脸,长久以来被压迫的百姓戴上假面就释放了一直被压抑着的愤怒,他们本身就是锋利的刀子,我只是顺手退去了刀鞘,接下来发生什么就要看他这个知县平日里积攒的福报了,没曾想不过一刻钟青阳县知县就被怒火人潮吞没,事后谁都不知道当时是谁第一个站出来谁第一个动了刀子,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抓着,那怎么办,知县死了总得抓个像样的人交差啊,也总不能全县所有人都抓了吧,那抓个屁啊,要我说谁都不抓,就抓顾如念,都是顾如念干的,抓他!”

萧如是:“你倒是挺会做戏捉弄人心。”

顾如念:“乌云庵三人命案就是犯花案,人抓着了,但没定罪,因为据说杀人的是一把乌金扇子,传着传着就说凶手另有其人,后来不明不白就成了我杀的了,这群孤陋寡闻的家伙见都没见过我的扇子,就这么把人命扣我头上,我找谁说理去?和丰楼就是我干的,不解释。清风镖局是监守自盗,现在找到徐德龙的项上人头了吗?没有吧,没有就对了。当时我与他打赌,他一直在激我,我初出江湖年轻气盛一上头就输了这把扇子,他说扇子可以给你,但又要打赌,要你子时到镖局自己找,届时镖局会上下严防死守,你不能惊动镖局里的任何人,我肯定知道这里有诈,但我真的太喜爱我这把扇子了,去就去吧,我好不容易潜进镖局,最后发现扇子就在大厅的桌案上,可是奇怪的是大半夜的大厅里清风镖局所有镖师都在,唯独不见他徐德龙,那好办,我就变成徐德龙,虽然感到镖师们的目光有些诧异,但只要在我拿到扇子之后我就赢了,赢了之后发不发现的就随便了,可接下来你们猜怎么着?”

杨清明:“徐德龙回来了?被拆穿了吗?”

顾如念道:“别忘了,这就是个局,他不会拆穿我,反而要利用我这个假徐德龙,众目睽睽之下我刚拿起扇子,一阵猛风吹过,熄灭大厅尽数烛火,随后十几枚劲镖矢来,紧接着一阵刀光剑影打成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借着黑第一时间换了张脸逃出了大厅,那一幕让当时的我震惊十分,镖局里里外外顷刻间被点燃,漆黑的大厅被火光映出绯红,镖局乱作一团,喊杀声救火声交错无序,在嘈杂中我听到了我的名字。次日,清风镖局在几乎湮灭中传出总镖头徐德龙在镖局大厅遇刺的消息,轰天雷秘方等尽数奇珍宝物被毁被劫,我的名字传遍全城,他们只知道我和徐德龙打赌,猜测我记恨,可谁又知道当时在大厅遇袭的徐德龙恰恰是我顾如念本人呢?他徐德龙好一手偷梁换柱,也多亏了清风镖局,我在江湖上一举成名了。”

万一泊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是在听戏还是在听顾如念的经历:“啊…啊这好像听戏一般啊,不会是你编的吧。”

顾如念:“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你不信,随便咯,你说是就是吧,不过事实就是我的名字是全天下的首席替罪羊,哪怕是人在家里做饭把锅砸了,只要没人看见就可以说是顾如念干的,合着全天下大到丧尽天良小到伤风败俗都是我干的呗。”

杨清明:“不过说到头,顾爷手上终究是杀业重重,落下杀人噬血的口实也是在所难免的。”

顾如念:“我可没有为我开脱的意思,我没说我是什么好人,我只是想澄清自己没那么坏罢了。”

听到这话万一泊杨清明背脊一凉,萧如是浅笑到:“看来顾爷还是在乎自己的名声的。所以此番前往坐云镇是要寻什么事吗?虽说你想做什么我们拦不住你,可我们说到底终究是官差,至少别当着我们的面吧,我俩的任务是押解,脚底下赶着日子,没精力应付其他事,既然你叫我一声萧兄,别到时候让我们左右为难两头难做,对吧。”

顾如念:“既然我叫了一声萧兄,便是我顾某人信得过的人,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坐云镇……”说着,顾如念的眼神开始浑浊,不在灵动,似乎陷入断断续续的沉思,话语间颠得出少于重量:“坐云镇,在我的梦里,好像是我的家,我想看看,在脑子里断断续续的地方是不是这里,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去了多少个这样烟雾缭绕的地方了,我都没能看清这个梦。”

万一泊:“你这是怎么了,家都忘了吗?”

顾如念欲言又止,萧如是道:“看样子我道听途说的消息是八九不离十了,你顾如念是个没有从前的人,你这些年来踏遍江南海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知道自己的是谁。”

顾如念:“还有就是总有一个人,这个人是我梦里的常客,可八年来我从没看清这个人的容貌,甚至听不清这个人的声音,总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的存在,这家伙到底是谁呢?”

萧如是独自喃喃道:“会不会是你至亲至爱的人?你爹妈,兄弟姐妹,青梅竹马云云的。”

顾如念:“我现在就是个傻子,我甚至记不起我爹妈什么样,是否有什么兄弟姐妹,我比你都想知道……”

未几,顾如念已完全进入沉默,对正要前往的坐云镇充满了希望,眼神里满是执着和迷离,但又好似有些害怕,不知是害怕真相来得突然,还是害怕又一次失望,惴惴不安体现在脚步,对于一个轻功高手而言,步伐和气息乱了说明心也就乱了,那便不堪一击,萧如是知道,他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顾如念产生了交集,但是现在,顾如念毫无顾忌的把最柔软的一面呈现出来,那么他的防备也应该可以放下了。

顾如念好像变了一个人,原先逐渐活跃的一行人,随着顾如念的沉默,也都开始三缄其口。不知不觉,翻山越岭,一行人已经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春雨依旧蒙蒙,天色在愈发阴沉的山间加快脚步,天灰了,一行人开始显出疲态,这路还要走多久,这天气,要是在天黑前没找到人家,这茫茫山林里,没火没柴,怎能度过漫漫长夜,但好在路走对了,只要走对了路,途中的迟疑都只不过是风景,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抓住天光的尾巴,一个山角过后,终于遇上了人家。

万一泊兴奋的加快步伐向前迎去:“老人家!老人家!前面是不是坐云镇?还有多久能找到人家?”

老妇人诧异了一会,打量着眼前这个面糙汉子,看腰间跨了口刀,支支吾吾:“额嗯,没错,这路往前一里地就是坐云镇,你…你们是什么人?”

万一泊高兴,回头道:“快点!再一里路就到了!”回头想了想冷不丁说是官差的话指不定再惹出什么是非来,于是对老妇人说:“我们是赶路的达官,路过坐云镇,还想问一问镇上有没有可落脚的店肆?”

老妇人看似有些迟疑:“噢…这样,镇子很小,没什么人家,只有一家叫连云的小客栈可以落脚。”

万一泊谢过老妇人,回头摆摆手示意后面的三人加快脚步,这湿哒哒的天气里走了一天,全身的力气都被浸湿了,迫不及待的想烤烤火,吃碗热汤饭。

老妇人往后看了看余下三人,一个胡子拉碴的伙子,看着穿扮随意但挎有佩刀,另一个一身素衣的中年书生,虽然没有枷锁脚镣,看着状态这就是被押解的囚犯,毕竟相比之下最后一个却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扮相,这怎么也想不到是囚犯,但是老妇人对这个翩翩公子越看越深,从远处一直盯着到自己跟前,透过烟云雨幕,看清了他的容貌,老妇人一把抓紧紧住顾如念的手臂,再次端详后,身子不由得一颤,随后又放手推开,后腿几步,喘息不定,慌张道:“你…你…你顾三郎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不可能!你是鬼!你回来寻仇来了对吧!”

顾如念愣成了一棵树,萧如是心想对了,就是这里,但从老妇人言语中能感觉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且更意外的是,现在的顾如念貌似是示以真容而并非假脸。于是打岔但:“老人家,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可是名门世家的大公子,你是不是看成了别人,他怎么可能是这乡野里的什么顾三郎。”说罢把顾如念拽过自己身后,顾如念回过神,心领神会,转过身立马换了一张脸。

老妇人害怕,但却不依不饶:“不!就是他!我看的真真的,我虽然老,但我不瞎!是他顾三郎!他来复仇来了!”

话一落地,顾如念拍了拍萧如是的肩膀,萧如是让了一身,一副相似但又不相同的面孔出呈现在老妇人面前,笑到:“老人家你再仔细看看我,果真有个顾三郎与我这般相似吗?”

老妇人一怔,晃了晃眼睛,缓缓向前几步,迟疑道:“这…这确实是有几分相似,不过这……”

萧如是眼看老妇人逐渐走出紧张的情绪,忙道:“天色渐晚,烟雨朦胧,看走眼常有不过的事,话说这顾三郎真与我这兄台这般相似吗?咱们倒是想见上一面,说不定还能认得个远方的亲戚。”

萧如是心里清楚得很,这顾三郎就是顾如念,但老妇人口口声声说鬼魂复仇,相比这几年会牵扯到顾如念八年前的遭遇,而且不会是什么好事,这样子就不能武断的带出顾如念的真实身份,索性藏在暗地里,因为在灯下,反而看不到灯后的黑。

老妇人不屑道:“嘁~长得像谁不好,非要像那个顾三郎,想见他吗?去见好了,那家伙早就死了,早就喂了豺狼野狗了!”说罢心有余悸,骂骂咧咧的走了。

万一泊也不是傻子,他也看出来了,待老妇人走远,问到:“你就是顾三郎对吧,她说你死了?!发生了什么你想得起来没有。”

顾如念眼见老妇人消失在远处的浓雾里,口里重重松出一口气,两腿开始发颤,走到一旁,一手扶着一棵树,一手拍着自己的脑袋,“顾三郎”这三个字在脑子里循环,最后在脑袋里沸腾。

万一泊看着要上前搭话,被萧如是拦住:“别,他应该是想起什么了,别打扰他。”

不久,顾如念渐渐平复,杨清明上前搭起道:“顾爷可好?可想起什么?”

顾如念弱弱道:“并没用,这顾三郎三个字真上头,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了,八年前我师傅是在河边把我捡起来的,那时候我确实在阎罗殿前走过一遭。”

杨清明:“顾爷,先稍作歇息吧,这般情况留在此地不是办法,先去镇里住下,再慢慢寻些线索吧。”

顾如念点点头。一行人赶在天黑前进到了坐云镇。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