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英明,”方武眉头紧锁,问赵叔道,“巫医呢?”
“你们来援之时,这天杀的鬼子内应就不见人影也,”赵叔追悔不迭,“只恨我有眼无珠,竟听信小人奸计!”
“贤弟休要自责,情势紧急,我等还需早做准备,”方武忧心忡忡,“我料赤狄必有更大图谋,今日突袭只是个开始,切不可掉以轻心!”
赵叔愁得直挠头:“赵家村民兵队已三折其一,又如何能抵挡得住鬼子后续进攻?”
“二位壮士勿慌,”赵札拍着赵叔的肩头,“我这就回赵邑整饬兵马,调动战车三十乘、带甲勇士三百,开赴赵家村,足以同赤狄一战!”
方武摇摇头,道:“赤狄若大举出兵,目标便不是赵家村!万一挥兵南下、直取赵邑,宗主又当如何?”
“这……”赵札被问得冷汗直冒。
方武道:“赵家村除了些许战马,别无他物可让鬼子觊觎。赵家村若举村迁至安全之处,倒也并无大碍。倒是赵邑,还须多加戒备才是。”
赵札深施一礼,谢道:“壮士一言,如醍醐灌顶!我这就回赵邑布防迎敌,愿邀壮士同往!”
方武作了一揖,再次谢绝:“赵家村给在下三日时限离开,如今时限未到,不才便仍是赵家村一员,自要同仇敌忾,共同御敌。待他日时机成熟,我定会到赵邑贵府,登门叨扰!”
赵札喜忧参半,道:“一言为定,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赵札对方武及赵家村民拱手作别,随之打马扬鞭,架着战车呼啸而去,离开了赵家村。
已是黄昏,夕阳西下。
余晖洒在赵家村,金黄笼罩,别是一番美景。
但刚刚饱尝劫后余生滋味的赵家村民兵们,却丝毫没有欣赏夕阳的闲情逸致。
自宗主赵札走后,方武一直心乱如麻。在他看来,敌情远远没有解除,二十名赤狄骑兵,只是个开始罢了。
赵叔见义兄神情有异,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安排村防队员们重新加固防线。忙了好一阵,总算让赵家村防备又略有改观。
“贤弟,”方武拉住了赵叔,“兄弟我有一股不祥预感。”
“方兄请讲!”
“我料鬼子须臾便会再度来袭赵家村!”
赵叔听言,脸色阴沉,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担忧。只不过,这时让他更为惴惴不安的,倒还不是赤狄鬼子。
“贤弟可有心事?”方武显然也看出端倪,“你对赤狄鬼子从不曾胆怯,为何此时突然色变?”
“哎!还不是因为茹儿,”赵叔瞪着惫遢的双目,无神地盯着远方的太岳山,“自从昨日我打了这丫头,就再没见她身影。”
“原是这事,”方武释然而笑,“愚兄光顾着杀敌,倒忘了此节——茹儿此刻倒是无恙,我已经让她藏在安全之处也。”
赵叔眼睛放光:“果真如此?那太感谢方兄也!”
“无须客气,只不过……”
“不过什么?”赵叔心头又一紧。
“她倒是与犬子一起。”
“嗨!什么大事,那有何妨!”赵叔不以为意,笑道,“自从方兴这小子进了彘林,反有了几分男子气概!有他保护茹儿,错不了!”
“这么说,”方武显然对赵叔的反应很是惊讶,“你倒已原谅我儿方兴?”
“赵兄此言好不见外,如今敌我已明,分明就是我错怪你父子也!”
方武看起来大为欣慰:“赵家村眼看大难临头,还有一事望贤弟尽力而为。”
赵叔正色道:“愿听吩咐。”
“倘若赤狄鬼子再来几个散骑队,村子定然不保,老弟如之奈何?”
赵叔知道,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巫医是奸细,村民们在乱葬岗的藏身之所自然也不再安全。
“求方兄指条明路!”这是赵家村的存亡关头。
“进彘林……”方武贴在赵叔耳边,如此这般耳语一番。
赵叔脸上露出难色,但是还是把心一横,作了一揖,转身而去。
月上梢头,夜,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