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儿,你若通得人性,就切莫出声才是!”
方武放倒从赤狄骑兵那抢来的白马,连人带马躲在一人高的蕨草之下,紧紧抱住马颈。说起来,鬼子的坐骑大多从赵家村掠取而来,他身下这匹膘肥体键的良马想必也不例外。
暗夜中,已经有五波赤狄巡逻队从方武身边经过。鬼子们似乎准备彻夜不休,一直轮流派人扼守太岳山下唯一要道,那正是赵家村通往南方诸侯国城邑的必经之路。
这些赤狄斥候三人一组,五组一队。若要硬攻,方武并不怵对方,但倘若打草惊蛇,势必会引来数百名鬼子层层围追堵截,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知这批赤狄人到底在搜巡些什么?但他能确信,自己并没重要到让这么多人兴师动众。
赵家村已被鬼子彻底毁灭,村中奸细也浮出水面,方武所担心之事,正一点点地得到印证。
唯独一事出乎意料之外——往日鬼子入村,皆是为马而来。而方才一战,村中最宝贵的数十匹优良种马和母马都被一起烧死。
看起来,这次赤狄人意不在劫掠财富,到底是怎样巨大的利益驱使,才让鬼子如此忍痛割爱?他们究竟有何企图?
方武顾不了那么多,他更担心彘林中人——村民们是否安全抵达庇护所?方兴那小子是否一切安好?鬼子的目的究竟是不是彘林?
想及于此,方武心中又浮现一个疑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上午彘林里那个诡魅黑衣身影到底是谁?”他心中不断默念,却总琢磨不透。
那人的武功丝毫不差,拳脚中透出一股邪性,手上更是持有锐利无比的奇异兵刃。
交手数合后,他终归实力不济,被我一枪刺中右腿,鲜血溅上衣襟。可当我追出彘林时,却撞见晋世子籍车队,他见我浑身血渍,便来纠缠不清……
被黑衣人逃脱,方武如同吃了无头苍蝇一般恶心。可此人逃跑的身影似曾相识,他到底是谁?
又蛰伏了一阵,他听得赤狄斥候马蹄声渐远,这才敢重新上马,继续小心翼翼向南赶路。
赵家村距离赵邑只有短短三十里路途,深夜子时,方武到达赵邑郊外。他已连续三天三夜未曾合眼,此刻顿觉疲乏不堪。
又疾驰了一刻钟,方武立马于赵邑城门前。他抬头观瞧此城,不禁赞叹不已——
赵邑虽然城小民微,但其防御工事却深得兵家要领。城墙高耸坚固、沟渠深挖,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下鹿角、拒马,城上擂石、弓弩,旌旗鲜明,岗哨林立,一切颇为得法。
作为赵家村布防专家,方武在面对眼前这座固若金汤的小城邑时,也自叹不如,不由对赵氏宗主赵札由衷敬佩。
“城下所立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守城值班兵士很快发现城下有人,一士官厉声问道。身边士兵随即弯弓搭箭,一切有条不紊。
方武行罢礼,朗声道:“在下赵家村人,特来向宗主示警!”
“示警?”那士官将信将疑,“何警之有?”
“赤狄大举来攻,已将赵家村夷为平地。贼势甚大,约有数百人骑!”
“竟有此事?”那士官转身吩咐手下,“速去请守将前来!”
方武又道:“依在下愚见,赤狄下一目标便是贵邑,我与你家宗主有旧,恳请通禀方武求见!”
那士官闻言色变,但例行公事还在继续,问道:“你既是赵家村人,如何又自称方氏?”
“说来话长,请稍候再叙。请速将紧急军报于赵氏宗主,切莫耽搁!”方武心急如焚。
城上行了个军礼,道:“壮士少歇,我这就去禀告!”
赵邑守备虽小心严谨,但丝毫不影响办事效率。不一会儿,便有一少年将军站到墙头。
“足下并非宗主?”方武见此人年纪尚轻,自然不是赵札。
那少年将军笑道:“壮士诚不我欺,果识得赵氏宗主尊容!”
“请问宗主何在?”方武不禁着恼。
“赵兄已离城前往晋国,命在下代守赵邑。”城上答道。
“莫非宗主不知赤狄将大举南下?可否做足准备?”方武心下疑惑,赵邑大敌当前,赵札为何要选择这时去晋国?
“壮士放心,赵兄昨日归来后,便已安排妥当本城防务。此时他匆匆前往晋国,便是向晋侯禀报布防事宜。他走之前,曾对一名赵家村外姓勇士大加赞赏,想必就是足下罢?”那青年小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