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大夫闻言,也都和王子昱一般反应——怎么?你虢公长父也同意了?
虢公长父似乎很满意众人的窘迫,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大堂的正中央,志得意满地昭告:“孤,虢长,愿与周、召二公及众卿一道,拥立太子为天子!”
此言一出,堂上先是鸦雀无声,随之传来一片如释重负之声。
他别有用心,足够无耻,卫伯和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老狐狸早就猜到众议皆定,太子静继位已无悬念,他的败局亦是注定。虢公长父可以认输,但他绝不服输。故而从今日朝议一开始,他就故作姿态,演这一出好戏,仿佛他才是真正的拥立功臣。
王子昱显然不甘心,怒道:“你昨晚可不这么说!”
他如鲠在喉,无助地看向身边的王子望。
王子望会意,痰嗽一声,用他纤细嘲哳的嗓音道:“依孤二人之见,太子静年幼,恐无法亲政。我等愿效周公摄政故事,辅佐王侄!”
话音未落,朝堂上哄然大笑。
卫伯和左看看一本正经的王子望,右瞅瞅不住点头赞许的王子昱。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对活宝,难道他们真听不出来众人的讥讽嘲笑吗?
“二位殿下容禀,”虢公长父故作为难状,“太子早已经年过弱冠,怎么能说无法亲政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王子昱努嘴。
“你言而无信!”王子昱并不领情。他臃肿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顾哼着闷气。
“拥立新君乃是社稷大事,”虢公长父转向王子望,“既然二位王子心系朝政,孤这里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何办法?”王子望显然感兴趣。
“殿下稍安勿躁,”虢公长父踏着方步,又挪到周、召二公面前,“待孤与二位执政大臣商议一番。”
卫伯和见他这般左右奉迎,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商议何事?”召公虎冷冷道。
虢公长父道:“如今九卿之中,大司空、大司寇空缺已久,然大周土木、讼狱之事如何能荒废?既然二位王子殿下赤心为国,孤愿举荐他们担纲此职,不知太师、太保大人可否应允?”
“这……”周公御说愣在原地,召公虎也面露为难。
卫伯和知道二公在踌躇什么。大周历来只有天子才有权任命九卿,故而前任大司空、大司寇薨后,周、召二公宁可空缺也不敢擅自任命。没想到今日虢公长父竟却借立新君之事,来大做文章。
更何况,大司寇主天下刑罚、大司空主天下工事,如何能让这两个废柴王子顶上?
“太保、太师,”虢公长父又刻意摆出哀求姿态,“都什么时候了,国不可一日无主也!再说,众卿难道觉得二位王子殿下不配担任九卿么?”
他这话一边裹挟、一边暗示,可谓高明——如果周召二公不许九卿之位于二王子,那他们定会反对太子静即位登基;但若许以九卿之位,则难免被攻讦逾天子之制。
好一个长袖善舞!要不是这老狐狸包藏祸心,卫伯和恐怕会忍不住为他喝声“彩”。
话都说到这份上,召公虎和周公御说骑虎难下,敢怒而不敢言。
“若太子顺利登基,孤与太保定会向新天子全力表奏此事!”周公御说勉强答应。
虢公长父促狭一笑,对王子望道:“太师诚心表态,殿下意下如何?”
王子望显然已达到目的:“王兄,既如此,我等就不必推脱了罢?”
没想到,王子昱却怨气难消:“急什么,召虎,你来与孤盟誓!”
“盟誓?这是议事堂,不是市井!”召公虎拍案而起,他难忍这般天大羞辱。
虢公长父干笑两声,挡在二人身前,对王子昱道:“殿下,太保不是失信之人。依孤愚见,有众卿大夫、王室贵族睽睽众目为证,周、召二公不会出尔反尔……”
“也罢!也罢!”王子昱仿佛吃了大亏一般,“那孤来担任大司寇,一言为定!”
“你……”召公虎一个趔趄,差点晕厥。
王子望也是得意洋洋:“那孤就愧领大司空一职罢。”
这两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卫伯和心中真替周、召二公鸣冤,太子即位登基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却因时运乖蹇,被虢公长父钻了空子,可谓小人得志。
“那还请二位共和执政大臣速速册封!”王子昱迫不及待。
“莫急,”卫伯和终于忍不住出头,“九卿之锡命,自然得等新君上任之后!”
言罢,卫伯和刻意给了虢公长父一个白眼,示意对方见好就收。
虢公长父果然忌惮太宰,见奸计已成,乐得就坡下驴:“恭喜二位殿下,新天子登基后,孤与两位王子便同殿为官,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他刻意在“新天子”上加重音量,个中暗示已然很是明显。
王子昱这才善罢甘休,对周、召二公敷衍作了一礼,道:“孤意已决,议立太子即位!”
王子望也附和道:“孤附议!”
众宗室成员眼看一场闹剧终于落幕,也都齐声道:“愿拥立太子即位!”
召公虎见大局已定,总算露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