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虎见周王师首战旗开得胜,南仲又生俘贼将,诚然是个好彩头,心中畅快。不多时,师寰也应主帅召唤入了大帐,站立一旁。
南仲指着那俘虏道:“这贼将嘴硬得狠,末将用了点私刑,方才开口。”
“唔?有何斩获?”召公虎默许南仲所为,微笑问道。
“这贼将说,他们伊洛之戎昨日已拿下函谷关,他奉命率千余名戎人追击焦伯的。不料遇到周王师大部,便藏匿于桃林塞中,反倒有来无回。”
召公虎给南仲斟上一爵清水:“军中以水代酒,庆贺南将军凯旋!”
“托天子和太保之福矣!”南仲答谢,一饮而尽。
师寰始终在一旁,眉头紧锁。见召公虎表扬罢南仲,这才奏道:“太保,末将有几个问题要问南将军,不知可否?”
召公虎知他擅长谋略,自无不允。
师寰谢过,对南仲道:“桃林塞内,可否还有其他戎人伏兵?”
南仲答道:“我已派斥候把桃林塞翻个底朝天,方圆三十里已无戎人出没。”
师寰又问:“方才与王师交战近千名戎兵,可否有人走脱?”
“未曾,末将依师兄计策,如网罗雀,不漏过敌军一兵一卒。”
南仲话音刚落,却见焦伯突然激动万分,箭步冲到那戎将面前,抬脚重踹对方的胸口,可那将铁骨铮铮,这孱弱一击如隔靴搔痒一般。
焦伯一愣,又哭嚎道:“你们这些天杀的戎贼,抢了寡人函谷关,攻寡人的焦国,寡人宰了你!”说罢,拔出佩刀,就要刺杀对方。
召公虎一挥手,南仲、师寰赶步上前,一个拦焦伯,一个夺刀,干净利索。召公虎看了那戎将一眼,他本已受重伤,焦伯的飞踹虽然不重,但也足让他缓上一阵。
召公虎无奈,还得先安慰住焦伯:“如今,桃林塞内的戎贼业已铲除,今夜王师稍作休整,天明拔营东进,为焦伯重夺函谷关,如何?”
焦伯见召公虎如此承诺,虽还对戎将骂骂咧咧,也只得作罢。召公虎于是下令将这戎将斩首,把他的首级挂在辕门上示众立威。
送走焦伯,召公虎便留下南仲、师寰,并方兴一道,商议次日进兵之事,却苦于毫无头绪。不觉间夜已二更,于是命南仲、师寰收拾兵马,枕戈待旦,稍事休息。
四更造饭,全军饱餐之后,召公虎便率领二师开拔,仅半日就到函谷关下,与程伯休父父子汇合,准备攻关。
中军扎寨列阵完毕,程伯休父前来向召公虎汇报战况。
“昨夜,我师按太保之命,在函谷关前安营固守。今日一早,二子轮番发起佯攻,但守城之戎人装备齐备,弓弩、滚木、磥石、荆棘应有尽有,实是难对付得紧。”
召公虎骇然,转头问焦伯道:“伊洛之戎历来深居山林,哪来那么多城防兵器?可是你们丢下的守城物资?”
焦伯汗如雨下:“正是。”
召公虎早已习惯他的无能,又问:“函谷关里备了多少守城器械?”
焦伯挠头道:“不可计数,大概……大概够王师全军守备。”
废物!召公虎又问:“粮草够坚持多久?”
焦伯沮丧道:“足够固守函谷关两……三年。”
召公虎怒其不争:“如此数量的守城军备、粮草物资,你就拱手让给戎人?现在戎人用这些兵器来对付我们,你!你!”老太保急火攻心,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焦伯大气不敢喘一口,反问道:“那又该如何是好?”
召公虎道:“这些戎人兵力与周王师相当,倘若他们固守不出,王师哪夺得回来?”
焦伯自知理亏,沉默不语。
召公虎无奈,转身对众将道:“诸位随孤前去关前一探,再做定夺!”
已是日上三竿,众人披挂上车,随召公虎赶到关前。
好一道峻伟雄壮的函谷关——此关扼守崤函咽喉,西接秦岭,东临绝涧,南依崤山,北濒黄河。更兼地势险要,道路狭窄,车不同轨,马不并辔。岭上林木郁郁葱葱,岭下黄土连连绵绵,正所谓:
“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双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
大周初年,尽管王畿太平无事,但周公旦还是不计耗费营建此关,便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函谷关到了战国之后才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名扬海内,但此时也俨然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关隘要口。
可谁又能料到,大周先贤辛苦营造的守国雄关,今日竟被伊洛之戎夺取,反成周王师前往洛邑的绊脚石。
见有周王师前来,关上守备的戎人已经严阵以待,一阵箭雨过后,射住周王师阵脚,再不让大军前进半步。关口狭窄,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可以攀附而上之处。
召公虎望关兴叹,对身旁犹然置身事外的焦伯恨若切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