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周王师便在邽戎驻地安营扎寨。
“追随天子,吾无忧也!”南仲兴高采烈,连夜安排秦兵把缴获的邽戎牛羊驱赶回西陲,分于族人。
此外,还从邽戎收缴了数千匹良马小驹,算是周王室寄存在秦地的未来战马储备,等到膘肥体壮之后,再运回镐京,编入军队之中。
次日一早,召公虎便决定把阵线再往西推进三十里。他将秦仲留于邽地驻守,依旧唤秦康在身边担任向导。
行军途中,始终不见西戎诸部一人一骑,想必邽戎人已知家园不保,早逃之夭夭。
方兴在南仲军中,看着中军意气风发的兮吉甫,心中佩服万分。
“三年前结识兮兄之时,只知其颇有韬略,未曾想,其对行军布阵之谋划,竟也如此得心应手。同西戎人两次正面交锋,首战挫速答锐气,扬威陇西;次战在伏虎峪一战击杀数千戎人,更是一战而名扬天下。”
正想着,方兴只听见军中一片喧哗,心下起疑。
抬头一望,吃惊不小,前方突然尘土飞扬,莫非是西戎人来袭?
召公虎坐镇中军,远眺敌军,隐隐约约只见车马粼粼——似乎是战车方阵,不禁心下大疑:“西戎乃马背民族,怎竟会有战车出没?”
待这战车方阵越来越近,王师上下看得目瞪口呆——这些战车体型硕大,约是周王师战车的两倍有余,令人瞠目结舌。
在周朝,国都和大诸侯国都邑皆对车辙有严格规定,故而中原之车轴距大致相同。但眼前这战车,却实属庞然大物,大不相同。
召公虎赶紧命令南仲、师寰布阵防御。
继而问秦康道:“你可曾听闻西戎之战车阵?乃是何部兵马?”
秦康挠了挠头,道:“禀主帅,我曾听闻上古时期,西戎有战车结阵,但如此怪样之兵车,当真罕闻。”
“末将倒是识得此车。”一旁,兮吉甫驾驶副车到召公虎跟前,道,“此乃‘元戎十乘’也!”
召公虎大喜,道:“速速说其由来!”
兮吉甫道:“末将早有听闻,西域古有羌方之国,祖传兵车名曰‘元戎十乘’。”
“羌方?可是商朝之西部强国,同周人先祖互相征战百余载之羌方?”召公虎道。
“正是!”兮吉甫指着对面战车道,“‘元’者,大也;‘十乘’者,车上可载十名甲士也,故曰‘元戎十乘’。因西戎之战马健壮,故能够拉得动如此大车。”
“孤曾听闻,自商高宗武丁命其王后妇好率一万三千人讨伐羌方以来,其后历代商王征伐羌方,都难以对抗此‘元戎十乘’。如今几百年沧海桑田,这‘元戎十乘’又出山也!”
“主帅可知,这羌方如今何以销声匿迹?”兮吉甫道。
“孤未知也。”
兮吉甫道:“商灭周兴之后,羌方并未消亡,而是演化为称霸陇右数百年之姜戎部落,他们乃羌方最大分支。”
“难怪,自古羌、姜为一字。”召公虎这才恍然大悟,又一细想,道,“齐太公吕尚便是姜戎后人,厉天子之后戎姜,亦是此族之人。”
兮吉甫笑道:“正是!故而末将并不慌乱。我在速答帐中,听闻其后方起了叛乱,只言片语中,便是此姜戎部落。”
“敌人之敌,乃我之友也!”召公虎点头,“孤此次出征前,天子亦谆谆嘱咐,要孤探听其母舅之国姜戎的下落。”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兮吉甫往前一指,“太保,元戎十乘停下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