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道:“姜族长说其并非犬戎族人,故而其国主始终不信任于他。”
“噢,这便难怪。”兮吉甫继续望着前方,他多么希望此刻犬戎大军倏然出现,“想必,此次这国师也是力劝其主公弃后方而保陇右罢!如此,我之计策便要落空也。”
“那便可惜了兮兄好计!”方兴口气中透着失落。
“听天由命罢,”兮吉甫不愿多想,硬生生地转换了个话题,问方兴道,“方老弟,这几日你在此地勘察,可否有所斩获?”
勘测地理如今已是方兴所长,显然来了谈兴:“弟此来,终算得窥陇山之全貌也!”
“稍等,稍等!”兮吉甫拦住方兴,用脚在地上磨蹭,划出一片软沙空地,又附身捡了些树枝、石块,笑着递给了方兴。
方兴会意,便席地而坐,用石块摆出陇山地貌,道:“兮兄你看——陇山狭长,绵延千余里,于南端一分为二,其中西段短、北段长。出西段便是伏虎峪邽邑,而出北段谷道笔直,沿岐山而北,依次为太原、萧关、固原,一线相连。”
“固原?”兮吉甫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地名。
“这便是犬戎故地之名,”方兴指了指身后那片开阔的小平原,它在群山之中颇为显眼,“弟在绘制地图之时,唯独犬戎老巢缺名。幸而此次兮兄率元戎十乘偷袭其本营,大获全胜。捕获其族人后,我便从几名俘虏口中得知,犬戎人以其祖地固若金汤,故名曰‘固’。”
“固,倒是名副其实。”兮吉甫点了点头,想起方兴口中所说这一战,至今还历历在目——
夺下萧关之后,兮吉甫未及歇息,便动用虎符,调动一师亲自统领,连夜北上,想直插犬戎后方,欲给对方来个斩草除根。但当他到达固原附近,通过探查,大致了解了犬戎守军部署,发现对方本阵之防务可谓水泄不通。
犬戎守将乃是国主胞弟,他彼时虽然还未得知萧关、太原失守之战报,但依旧日夜巡查,不敢有所懈怠,实是难办。
“说起来,此人倒是比其国主兄长要英雄不少,是个硬茬。”兮吉甫还心有余悸。
就在破敌乏术之时,兮吉甫想到了昔日姜诚赠予周王师之利器——元戎十乘。犹记得姜诚之言:“元戎十乘乃犬戎骑兵之天敌,亦是昔日羌方称霸西戎之法宝也。”
早在兮吉甫于岐山驻防之时,便有意从镐京城调来数十辆元戎战车,皆是经过镐京城能工巧匠改造,可以适应黄土山地地形作战。于是兮吉甫派快马传信于召公虎,着方兴调来元戎十乘北上。
有了兵车,兮吉甫如虎添翼。便让两千五百名骁勇饱食一顿,兵车、衣甲、兵刃上全部系上白色飘带,用以辨别敌我。随着黎明将至,一声令下,兮吉甫亲率这支周王师中最精锐的虎狼之师奔赴敌后。
面对四倍于己的守军,大周男儿们毫无惧色,经过一番浴血混战,最终歼灭戎兵千余人,捕获俘虏数百,尽获其牲畜。其余戎人四散而逃、躲入深山,而犬戎国主之胞弟则率领残兵杀出重围,前去报信。
“此役兮兄出其不意,以区区二千兵马,大破犬戎强敌,据其祖地固原。”方兴认真地掰着指头算着,“弃太原而守邽邑,而引西戎、犬戎自相残杀;一战克萧关,二战复太原,三战取固原。兮兄神机妙算,可载入汗青!”
兮吉甫听闻此言,才走出回忆,眯着眼继续望向远方:“若犬戎国主杀来,不妨再胜他一战,亦不嫌多也!”言罢,二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