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芙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两位兄长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矗立着,血红色的雕塑。方才那一瞬间实在太过始料未及,芈芙努力不去回忆,却频频闪现回她的脑海——
当她闯入战场中央时,熊徇那一瞬间的分神,便被武艺出众的熊雪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徒手去抓熊徇手中刀刃,可这宝剑锋利异常,竟将熊雪手腕齐根切断。
熊雪强忍这壮士断腕的疼痛,右手抄起匕首,瞅准时机,插入熊徇眼眶……
满目殷红映入米芾眼帘,她生平第一次厌恶起红色,尽管那是她最爱的芙蓉花颜色。
“是芙儿害了你们!”或许我早知道会是这两败俱伤的结果,可为什么我要激四哥去和二哥搏命?芙儿只想兄长们相安无事,真就有那么难么?
芈芙尚在发愣,方兴却丝毫不敢闲着,他大伤初愈,费了好大劲才把惊慌失措的她拖回战车之上。
“是你,”熊雪直勾勾地盯着方兴,“你果然还活着!”他的眼眶中满是杀意。要不是此刻战场上熊雪正处于劣势,他毫无疑问会顺手给上方兴一剑,斩首开膛而后快。
有了熊徇的一千生力军加入,新渐城的三千锐卒腹背受敌,遭受重创。刚才还节节败退的楚君熊霜突然有了喘息之机,他又带着七千楚军一鼓作气又杀了回来。
新渐城外的平原上,交战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楚军和叛军间横亘着一条“血河”,使得战场如同被一刀切开的甜瓜——这条大河正是死难者的血水汇成,近千具横七竖八的死尸身上的金疮,是它奔流不息的源头。
空气中弥漫着腥血之气,阴郁,腐朽,令人恐惧。
熊徇被二哥扼住咽喉,吃力地喘着气,窒息和剧痛正肆虐着他。匕首还插在他的眼眶之上,创口从熊徇的额头划到右边脸颊,凶恶而深刻。他那张曾经英俊的脸颊上,从此消失了右眼,换来一道骇人的伤疤。
难题摆在了熊霜面前。
这位压抑数年的楚君已然扭转了战局,要看着要把仇人熊雪逼如强弩之末。可眼下四弟被挟持,如果自己不停止进攻,熊徇必将命丧当场。没有人会怀疑这种可能性。
“熊霜,你这脓包还不退兵?”
熊雪无情地嘲讽着长兄,手中的利刃却还在嗜血,它将熊徇的脖颈切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剑刃滑下而点滴不沾,这真是柄不世出之宝剑!
看到熊霜迟疑,熊雪忍痛大笑:“芙妹你看,方才老大来杀我,老四也来杀我,这就是你说的’一个都不能少’?你猜我们哥仨谁先去见咱爹爹?”
芈芙大哭失声:“不要啊!我们五兄妹一母同胞,何必要自相残杀哇!”
“芙妹,你好蠢,”熊徇愤恨不已,强忍疼痛,“要早杀了熊雪这害群之马不就万事大吉了?你害得我好惨……”
“瞎老弟,少废话!”熊雪把四弟眼眶中的匕首拔出,鲜血飞溅,熊徇疼得晕死过去。
“啊……”这一刀就像扎在芈芙心头一般,她一阵晕厥,倒在方兴怀中。方兴赶忙掐住米芾人中,她这才渐渐睁开眼睛。
熊雪抖擞精神,继续吼道:“脓包国君,最后问你一次,退兵否?”
“我……我……”
还没等熊霜回话,这时新渐城城门大开,一彪军马徐徐朝战场而来。
“是他?”芈芙虚弱极了,她从旗号中隐约认出对方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