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记得。”
“恩师厉天子驾崩之后,我遵其遗命去到太岳山巅。果然,其上存有老恩师搜集而来的大量巫教情报。我那时才恍然大悟,怹老人家在彘林蛰伏十四年,乃是为了调查巫教之秘。”
“巫教之秘?”方兴咋舌。
“说起来,你亡父方武还在其中充当重要角色——他是厉天子的忠实卫士,有他掩护,巫教十四年都没能找到恩师下落,更别说无能的周王室。”
提及亡父,方兴低头不语。
“无伤有一事始终不明,”蒲无伤挠了挠头,“大周十四年无王在位,老恩师为何不回镐京重登王位?”
“原先我以为是怹厌倦权位,”杨不疑不置可否,“直到我到了太岳山巅,才发现一切都是因为巫教。”
“巫教?”
“此前天下人皆言巫教死灰复燃,实则不然,巫教从未湮灭。为了颠覆大周,巫教已筹划两百余年。”杨不疑越说越激动,“共懿孝夷四王昏聩,巫教便已抬头。国人暴动更是卫巫一手策划,他们收买笼络内朝公卿、外朝诸侯——这是阴谋!”
方兴惊从座起:“所以说,巫教势力甚至渗透入了周王室?”
“周王室,周王师,三公九卿,关外诸侯……都是巫教的策反对象,三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现在。”杨不疑口气确信。
蒲无伤能感受到方兴的震惊——现在他们都知道为何恩师厉天子宁愿蛰伏于彘林,而不愿回到镐京的难言之隐。
“虢公长父?”方兴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他怀疑他。
“最可疑之人,反倒最不可能,”杨不疑摇了摇头,“二十年前国人暴动前夕,他在巫教铲除范围之列。但现在嘛,不得而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感觉蒲无伤太过熟悉,要不是这几年杨不疑的保护,怕是自己的人头早被送到巫教总坛,祭奠蚩尤去也。
气氛一下又凝重起来。方兴和蒲无伤皆同霜打的庄稼一般垂头丧气,杨不疑也如丧考妣。看来,巫教这个公敌远比想象中的恐怖和高明。
天下最恐惧之事不在恐惧本身,而是身处恐惧之中而不知恐惧何在的那种感觉。
许久。
方兴长叹一口气:“太保召公拥立新天子以来,伐西戎、犬戎,平淮夷、东夷,招抚徐、楚,本以为中兴有望,天下太平。可巫教不除,谁敢保证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国人暴动?存亡都堪忧,何谈中兴?”
“唔……”杨不疑倒不着急表态,“方老弟,还是先听听四方使之事?”
“也罢,知己知彼,方能与巫教一决高下!”方兴收拾好心情,他看起来已恢复斗志。
蒲无伤欣慰一笑,这便是恩师厉天子欣赏方兴的原因罢——“贫贱不移其志,威武不屈其心”。文有方兴,武有杨不疑,医有我蒲无伤,恩师在彘林下得一盘好棋!
巫教又如何?不妨斗他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