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黄昏将至,才把方兴从木屋中等出来。他伸着懒腰,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芈芙方才还想着怎么数落这呆头鹅一顿,可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刹那,怨气却都神奇地凭空消失。
“女公子,蒲兄已然答应,明日下山为楚君治眼疾!”方兴毕恭毕敬行了个礼。
“多谢你……额,多谢蒲先生!”芈芙心情舒畅不少,这对君兄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熊徇昨日眼睛受伤,今日派出的亲兵队又铩羽而归,必是火冒三丈。芙儿昨日连夜上山,就是为了请神农派神医下山,谁知神农派掌门人竟然赏脸亲自前往。不得不说,方兴的面子还真大。
“那就明日卯时,山腰别院处相见!”方兴微笑拱手,有作别之意。
就这么急着送客吗?他又何时成了此间主人?芈芙脱口而出:“那你呢?不随我们回别院?”
“别犯傻,”姜艾看不下去,拉住芈芙的手揶揄道,“别院都是女子闺房,神农派也不留宿女众,自然各有各的去处。”
“有道理。”芈芙吐了吐舌头。芙儿不认为自己脑子愚钝,可在方大夫面前为何总说傻话?她回头看了眼艾姐姐,对方眼中满是无奈。
方兴不以为意,微笑作揖:“诸位,请多加小心。”
“你也要留意,神农顶近来可不太平。”芈芙顺口一答。
“瞎操心,”姜艾指了指不远处的杨不疑,“有钜子在,普天下还有比神农顶更安全之地?”
芈芙讪讪笑了笑,瞥到杨不疑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看着阿沅,心中一凛。诚如姜艾所说,这位钜子似乎真对自己的贴身丫头颇有情意。
但她顾不了这许多,依依不舍地与方兴挥手道别:“芙儿和阿沅有武功,我们会保护好艾姐姐的,你放心!”
姜艾白了她一眼,冷冷道:“我才用不着你们保护,至少,本姑娘有脑子。”
芈芙讨厌分别,这真是世间最为残忍之事,尽管明日一早便又会与他重逢。她记得上次与方兴分别还是重夺乔多城那日,再前一次,则是他私访莫敖屈虔府之时——他每次都让芙儿提心吊胆。
一路无话,三位女子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半山腰的别院住下。
当晚,芈芙把阿沅支到姜艾房间,自己则关在花香环绕的闺房中,心情澎湃。
她率先记起的,却是昨日长兄熊霜的遗言。
大哥临死之前,不情不愿地把君位传给四兄。但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秘密,历来只有楚国国君才掌握的秘密,熊霜本该传于熊徇,却偏偏告知了自己。
他让芙儿去趟巫山,探访巫教总坛,以获悉失传多年的四方使之秘。可四方使是什么?巫教与楚国到底又有甚么关系?因为神农派的关系,芈芙对巫教并无好感。
熊霜兄长说当年“荆王”熊渠便担任过巫教南方使,掌管巫教在云梦泽的南方分坛……而亡兄之所以让我去巫山,是相信芙儿在那里会有际遇,成为妹喜和妇好那样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