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芈芙故地重“游”,又被押入那阴暗湿臭的地窖。
地上四具尸体已然七窍流血,那四位被蛊毒而死的鱼部落族人。而芈芙则被枷在刚才属于鱼部落长老的刑架上,成了熊雪的新囚犯。
她讨厌逼仄的空间,更厌恶尸体。这种阴森的感觉,让她不由想起飞凤峰上的那座巫礼氏祭坛,以及满地被闯入者屠杀的族人残躯。
但此刻她不敢胡思乱想,不知熊雪是否也会用蛊毒对付自己,也不知自己拼死救出的鱼族长老是否已见到方兴他们。
刚才那三位黑衣刺客轮番看守芈芙,她的利刃被缴获后也“物归原主”——前两番,他们七名同党先后死于杨不疑和芈芙之手,只要熊雪点头,他们定然乐于报仇雪恨。
芈芙插翅难飞,犹自叹命蹇。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只听地面上两军对垒的金鼓声响了又歇,歇了又响,雷声大雨点小,终究没打起来。用方兴的话说,这是屈老将军的疲兵之计。
就这样,交战双方又折腾了大半天,约摸到了入夜时分,才算偃旗息鼓。
但这对芈芙而言却绝非好事——当熊雪从战场前线抽身之时,他就该集中精力来对付自己了。
果然,地窖外很快就有锁链开动之声,脚步声由远而近。
吱呀一声,地窖的木门被人打开。
“谁?”芈芙在暗室待了半日,乍见火光,双目被刺痛得难以见物。
“是我。”
“方兴!!!是你么?”是他,这是芈芙魂牵梦绕的声音,
“是我。”来人重复道,言中带笑。
“芙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是来救我……”
话说一半,芈芙的血便凉了一半——她瞧见方兴同样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而在他身后,赫然站着凶神恶煞般的叛军头子熊雪。
“你……你也被抓了?”她拼命想伸手去触碰对方,却总被链镣阻止。
芈芙这么一挣扎,手臂、脚腕都被刑具刮得鲜血直流,疼痛才让她想起自己还被禁锢在刑架上。被心上人看到她如此狼狈的形容,芈芙羞怯得生不如死。
“我来了,你就能出去了!”方兴说得云淡风轻。
“傻瓜,你疯了吗?!”芈芙吓得不轻,她虽从小习武,但这并无改她临事慌乱的胆小性格。
“我来当人质,比你有用多了,”方兴仿佛把这当成荣耀,“你没办法让熊徇息兵撤退,但我能!你熊雪兄长还需要我来对付屈老将军!”
“你要帮熊雪对付楚国……”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芈芙几近哽咽。
“放心,他不敢杀我,”方兴对她眨了眨眼,“我是大周大夫,熊雪真得了楚国君位,他还得靠我向天子美言几句呢!”
听到这,芈芙才算明白方兴用意——他开出了熊雪无法拒绝的条件,以换取自己的自由。
如今叛军被屈破败困于鱼腹浦,缺的便是方兴这般身经百战的军师。尽管熊雪对方兴恨之入骨,但此时死马当活马医,他不得不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这太危险……”芈芙想到对方舍身相救,感动得热泪盈眶。
“行了,你们聊得够多了!”熊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人将芈芙松绑。
芈芙看了眼那三位巫教刺客,他们尽管有千百个不愿意,但还是无奈照做。
“雪公子是守信之人,对芙儿须既往不咎!”方兴若无其事,很自觉地倚在刑架上。
“方大夫是贵客,”熊雪干笑两声,“岂可用枷锁?也就委屈阁下今夜在此将歇,明日便相请往战场上一观。”
方兴同芈芙温柔一笑,又对熊雪道:“雪公子,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讲!”
“我要这三位黑衣壮士今夜相陪。”
“这是为何?”熊雪面露疑色。
方兴苦笑道:“我有个死对头名曰杨不疑,乃是当今武功数一数二者。要是他知道我在此地,今夜必来取我性命,还望雪公子周全。”